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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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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竹篮上捆着的丝带,一股熟悉的清香漫溢开来,满目晶莹剔透的玉兰花簇簇相拥。

    这是你最喜欢的玉兰花,今天托人从南方空运来的。

    她捧着芬芳的玉兰,深深凝视他,第一次如此直面。只是阳光照射在眼睛里,有些刺痛。低下头的时候,她感觉到晕眩中温暖的眼泪,她屏住呼吸,没让它流下来。

    整整一夜,雨薇站在窗前,想着明君和半年前发生的意外。微风拂过,玉兰花的清香顺着狭窄的窗缝,幽幽然飘散出去,清清的,冷冷的。扯不断的灰色回忆在这漆黑的暗夜里,痛彻心肺地走出来。从学校离开时乘坐的出租车里,挂在后视镜下的一串白兰花,在她眼前不停的晃动。花,已枯萎,纤巧的花瓣倦缩着,往日奶嘟嘟的白色变成了暗暗的红棕色。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凉。明君,是她心里一辈子忘不掉的痛。

    混乱喧闹的酒吧里,到处都是女子妩媚的容颜,无袖紧身衣和刺绣短裙裸露出手臂和腿,洁白的肌肤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夏雨薇黯然地陷入迷醉的霓虹,第一次大口大口地喝着红酒。

    她似乎是醉了。走在大街上,感觉灵魂有一半清醒,有一半在麻醉。像一条鱼,游离在陌生拥挤的人群里,她听见自己在笑,声音慵懒,表情娇憨。

    生命只是一场幻觉。明君和爱情,究竟有没有在她生活中出现过

    可是,去的人终归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雨薇游荡在路边,拨通了魏然的电话。

    他似乎已经睡了,但依然火速找到了坐在路边草丛里的她。听着他焦急地轻唤,她抬起头泪眼迷离地看着他。带我走,她低低地说。

    坐在温暖宽敞的客厅里,他为她盖上厚厚的线毯,一杯香热的牛奶冉冉飘起白色的水雾。他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带着微微的醉意,夏雨薇坚持讲述了她和明君的故事,还有关于他们的玉兰。

    魏然心痛地看着这个脆弱却似坚强的女孩子。忘掉过去吧,坚强起来,面对未来,面对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幸福。让明君,活在我们两人的心里。他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让玉兰花成为你我重燃的爱情之花

    雨薇突然受了惊似地站起来,却猝然失力,盛放牛奶的玻璃杯重重下坠,和地面碰撞,破碎,扬起层层碎末划破空气。她的身体里一直隐忍的伤口忽然全被撕裂,眼睛突然什么都不能看见,只有白花花一片。

    一阵眩晕,她轻轻倒了下去,魏然一把扶住了她。玉兰,只会是她和明君的爱情象征,永远都是。

    可是,明君,我确是要离开你了。我曾在孤独里怀念,可我想,我要从孤独里离开了。    他们匆匆结婚,然后魏然带着她回到南方的家乡。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天上飘着冷冷的细雨,她昏昏浊浊地跟着他奔波在亲戚与朋友之间,说不清心里是烦躁还是麻木。这群陌生的面孔,除了魏然,似乎与她都没多大的关系。她常常觉得疲惫。晚上,躺在床上,他们常常不语。终于,曾经日夜挥之不去的梦重新在她脑海浮现。

    每次她在绝望的泪海中苦苦挣扎时,都会有一双温暖坚定的手将她带回现实世界。薇薇,别哭,有我呢,那只是个梦。魏然轻轻哄她。

    一个晴朗的天气,她在阳台上静静看书,魏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无意转身,却发现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眼里尽是空洞的迷惘。魏然很爱她,她知道,但是最近出现的梦,她说不清为了什么,哪怕是躺在他的怀里。

    来他突然唤她。她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和我在一起,你仍然忘不了他么?

    她突然呼吸有些困难。

    我我很难过,你夜里哭醒时总在喊他的名字。

    她有泪掉了下来。

    别哭,我不怪你,只是你心里什么时候才会有我?我对自己突然没了信心,但我会等你转变的一天,因为我爱你

    魏然出去了,雨薇独自坐在卧室里,盯着衣橱里悬挂的婚纱发呆,柔软的蕾丝,洁白的珍珠,是她以前幻想过的样子。可是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明君。

    太阳渐渐西沉,透出七彩的霞光,细雨梳洗过的城市宁静而清新。雨薇漫步在寂静的小路上,刚买的两串玉兰挂在胸前,散发着幽幽的清香。片段的记忆从她心底闪过。遥远的两个少年,在弥漫着玉兰清香的树下快乐的呼吸,还有月光下明君明亮漆黑的眼神。那个英俊忧郁的男孩,会陪着她看一树玉兰。她还记得他的手指,他的眼睛,他的气息,他的声音,模糊而温柔的,提醒她在清香季节时结束了一场破碎的爱情。而玉兰依旧美丽,另一个人,那么爱她,许诺要用一生的时光陪她看那一树玉兰。

    明君,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天意注定,对么?她轻轻闭上眼。心中那棵曾经枯死的玉兰正在渐渐吐蕾绽放,她听到了静静花开的声音。

    相信魏然,也一定能够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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