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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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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字世龙,初名[c111],上党武乡羯人也。其先匈奴别部羌渠之胄。祖耶奕 于,父周曷硃,一名乞冀加,并为部落小率。勒生时赤光满室,白气自天属于中庭, 见者咸异之。年十四,随邑人行贩洛阳,倚啸上东门,王衍见而异之,顾谓左右曰: “向者胡雏,吾观其声视有奇志,恐将为天下之患。”驰遣收之,会勒已去。长而 壮健有胆力,雄武好骑射。曷硃性凶粗,不为群胡所附,每使勒代己督摄,部胡爱 信之。所居武乡北原山下草木皆有铁骑之象,家园中生人参,花叶甚茂,悉成人状。 父老及相者皆曰:“此胡状貌奇异,志度非常,其终不可量也。”劝邑人厚遇之。 时多嗤笑,唯邬人郭敬、阳曲宁驱以为信然,并加资赡。勒亦感其恩,为之力耕。 每闻鞞铎之音,归以告其母,母曰:“作劳耳鸣,非不祥也。”

    太安中,并州饥乱,勒与诸小胡亡散,乃自雁门还依宁驱。北泽都尉刘监欲缚 卖之,驱匿之,获免。勒于是潜诣纳降都尉李川,路逢郭敬,泣拜言饥寒。敬对之 流涕,以带货鬻食之,并给以衣服。勒谓敬曰:“今者大饿,不可守穷。诸胡饥甚, 宜诱将冀州就谷,因执卖之,可以两济。”敬深然之。会建威将军阎粹说并州刺史、 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腾使将军郭阳、张隆虏群胡将诣冀州,两胡一枷。 勒时年二十余,亦在其中,数为隆所驱辱。敬先以勒属郭阳及兄子时,阳,敬族兄 也,是以阳、时每为解请,道路饥病,赖阳、时而济。既而卖与茌平人师欢为奴。 有一老父谓勒曰:“君鱼龙发际上四道已成,当贵为人主。甲戌之岁,王彭祖可图。” 勒曰:“若如公言,弗敢忘德。”忽然不见。每耕作于野,常闻鼓角之声。勒以告 诸奴,诸奴亦闻之,因曰:“吾幼来在家恆闻如是。”诸奴归以告欢,欢亦奇其状 貌而免之。

    欢家邻于马牧,与牧率魏郡汲桑往来,勒以能相马自托于桑。尝佣于武安临水, 为游军所囚。会有群鹿旁过,军人竞逐之,勒乃获免。俄而又见一父老,谓勒曰: “向群鹿者我也,君应为中州主,故相救尔。”勒拜而受命。遂招集王阳、夔安、 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等八骑为群盗。后郭敖、刘征、刘宝、张曀 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等又赴之,号为十八骑。复东如 赤龙、骥诸苑中,乘苑马远掠缯宝,以赂汲桑。

    及成都王颖败乘舆于荡阴,逼帝如鄴宫,王浚以颖陵辱天子,使鲜卑击之,颖 惧,挟惠帝南奔洛阳。帝复为张方所逼,迁于长安。关东所在兵起,皆以诛颖为名。 河间王颙惧东师之盛,欲辑怀东复,乃奏议废颖。是岁,刘元海称汉王于黎亭,颖 故将阳平人公师籓等自称将军,起兵赵魏,众至数万。勒与汲桑帅牧人乘苑马数百 骑以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焉。籓拜勒为前队督,从攻平昌公模于鄴。 模使将军冯嵩逆战,败之。籓济自白马而南,濮阳太守苟晞讨籓斩之。勒与桑亡潜 苑中,桑以勒为伏夜牙门,帅牧人劫掠郡县系囚,又招山泽亡命,多附勒,勒率以 应之。桑乃自号大将军,称为成都王颖诛东海王越、东嬴公腾为名。桑以勒为前驱, 屡有战功,署为扫虏将军、忠明亭侯。桑进军攻鄴,以勒为前锋都督,大败腾将冯 嵩,因长驱入鄴,遂害腾,杀万余人,掠妇女珍宝而去。济自延津,南击兗州,越 大惧,使苟晞、王赞等讨之。

    桑、勒攻幽州刺史石鲜于乐陵,鲜死之。乞活田禋帅众五万救鲜,勒逆战,败 禋,与晞等相持于平原、阳平间数月,大小三十余战,互有胜负。越惧,次于官渡, 为晞声援。桑、勒为晞所败,死者万余人,乃收余众,将奔刘元海。冀州刺史丁绍 要之于赤桥,又大败之。桑奔马牧,勒奔乐平。王师斩桑于平原。

    时胡部大张[c111]督、冯莫突等拥众数千,壁于上党,勒往从之,深为所昵, 因说[c111]督曰:“刘单于举兵诛晋,部大距而不从,岂能独立乎?”曰:“不能。” 勒曰:“如其不能者,兵马当有所属。今部落皆已被单于赏募,往往聚议欲叛部大 而归单于矣,宜早为之计。”[c111]督等素无智略,惧部众之贰己也,乃潜随勒单 骑归元海。元海署[c111]督亲汉王,莫突为都督部大,以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以 统之。勒于是命[c111]督为兄,赐姓石氏,名之曰会,言其遇己也。

    乌丸张伏利度亦有众二千,壁于乐平,元海屡招而不能致。勒伪获罪于元海, 因奔伏利度。伏利度大悦,结为兄弟,使勒率诸胡寇掠,所向无前,诸胡畏服。勒 知众心之附己也,乃因会执伏利度,告诸胡曰:“今起大事,我与伏利度孰堪为主?” 诸胡咸以推勒。勒于是释伏利度,率其部众归元海。元海加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 以伏利度众配之。

    元海使刘聪攻壶关,命勒率所统七千为前锋都督。刘琨遣护军黄秀等救壶关, 勒败秀于白田,秀死之,勒遂陷壶关。元海命勒与刘零、阎罴等七将率众三万寇魏 郡、顿丘诸垒壁,多陷之,假垒主将军、都尉,简强壮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 军无私掠,百姓怀之。

    及元海僭号,遣使授勒持节、平东大将军,校尉、都督、王如故。勒并军寇鄴, 鄴溃,和郁奔于卫国。执魏郡太守王粹于三台。进攻赵郡,害冀州西部都尉冯冲。 攻乞活赦亭、田禋于中丘,皆杀之。元海授勒安东大将军、开府,置左右长史、司 马、从事中郎。进军攻钜鹿、常山,害二郡守将。陷冀州郡县堡壁百余,众至十余 万,其衣冠人物集为君子营。乃引张宾为谋主,始署军功曹,以刁膺、张敬为股肱, 夔安、孔苌为爪牙,支雄、呼延莫、王阳、桃豹、逯明、吴豫等为将率。使其将张 斯率骑诣并州山北诸郡县,说诸胡羯,晓以安危。诸胡惧勒威名,多有附者。进军 常山,分遣诸将攻中山、博陵、高阳诸县,降之者数万人。

    王浚使其将祁弘帅鲜卑段务尘等十余万骑讨勒,大败勒于飞龙山,死者万余。 勒退屯黎阳,分命诸将攻诸未下及叛者,降三十余壁,置守宰以抚之。进寇信都, 害冀州刺史王斌。于是车骑将军王堪、北中郎将裴宪自洛阳率众讨勒,勒烧营并粮, 回军距之,次于黄牛垒。魏郡太守刘矩以郡附于勒,勒使矩统其垒众为中军左翼。 勒至黎阳,裴宪弃其军奔于淮南,王堪退堡仓垣。元海授勒镇东大将军,封汲郡公, 持节、都督、王如故。勒固让公不受。与阎罴攻者圈、苑市二垒,陷之,罴中流 矢死,勒并统其众,潜自石桥济河,攻陷白马,坑男女三千余口。东袭鄄城,害兗 州刺史袁孚。因攻仓垣,陷之,遂害堪。渡河攻广宗、清河、平原、阳平诸县,降 勒者九万余口。复南济河,荥阳太守裴纯奔于建业。

    时刘聪攻河内,勒率骑会之,攻冠军将军梁巨于武德,怀帝遣兵救之。勒留诸 将守武德,与王桑逆巨于长陵。巨请降,勒弗许,巨逾城而遁,军人执之。勒驰如 武德,坑降卒万余,数梁巨罪而害之。王师退还,河北诸堡壁大震,皆请降送任于 勒。

    及元海死,刘聪授勒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汲郡公,持节、开府、都督、校 尉、王如故。勒固辞将军,乃止。

    刘粲率众四万寇洛阳,勒留辎重于重门,率骑二万会粲于大阳,大败王师于渑 池,遂至洛川。粲出轘辕,勒出成皋关,围陈留太守王赞于仓垣,为赞所败,退屯 文石津。将北攻王浚,会浚将王甲始率辽西鲜卑万余骑败赵固于津北,勒乃烧船弃 营,引军向柏门,迎重门辎重,至于石门,济河,攻襄城太守崔旷于繁昌,害之。

    先是,雍州流人王如、侯脱、严嶷等起兵江淮间,闻勒之来也,惧,遣众一万 屯襄城以距,勒击败之,尽俘其众。勒至南阳,屯于宛北山。如惧勒之攻襄也,使 送珍宝车马犒师,结为兄弟,勒纳之。如与侯脱不平,说勒攻脱。勒夜令三军鸡鸣 而驾,晨压宛门,攻之,旬有二日而克。严嶷率众救脱,至则无及,遂降于勒。勒 斩脱,囚嶷送于平阳,尽并其众,军势弥盛。

    勒南寇襄阳,攻陷江西垒壁三十余所,留刁膺守襄阳,躬帅精骑三万还攻王如。 惮如之盛,遂趣襄城。如知之,遣弟璃率骑二万五千,诈言犒军,实欲袭勒。勒逆 击,灭之,复屯江西,盖欲有雄据江汉之志也。张宾以为不可,劝勒北还,弗从, 以宾为参军都尉,领记室,位次司马,专居中总事。

    元帝虑勒南寇,使王导率众讨勒。勒军粮不接,死疫太半,纳张宾之策,乃焚 辎重,裹粮卷甲,渡沔,寇江夏,太守杨岠弃郡而走。北寇新蔡,害新蔡王确于南 顿,朗陵公何袭、广陵公陈、上党太守羊综、广平太守邵肇等率众降于勒。勒 进陷许昌,害平东将军王康。

    先是,东海王越率洛阳之众二十余万讨勒,越薨于军,众推太尉王衍为主,率 众东下,勒轻骑追及之。衍遣将军钱端与勒战,为勒所败,端死之,衍军大溃,勒 分骑围而射之,相登如山,无一免者。于是执衍及襄阳王范、任城王济、西河王喜、 梁王禧、齐王超、吏部尚书刘望、豫州刺名刘乔、太傅长史庾顗等,坐之于幕下, 问以晋故。衍、济等惧死,多自陈说,惟范神色俨然,意气自若,顾呵之曰:“今 日之事,何复纷纭!”勒甚奇之。勒于是引诸王公卿士于外害之,死者甚众。勒重 衍清辨,奇范神气,不能加之兵刃,夜使人排墙填杀之。左卫何伦、右卫李恽闻越 薨,奉越妃裴氏及越世子毗出自洛阳。勒逆毗于洧仓,军复大溃,执毗及诸王公卿 士,皆害之,死者甚众。因率精骑三万,入自成皋关。会刘曜、王弥寇洛阳,洛阳 既陷,勒归功弥、曜,遂出轘辕,屯于许昌。刘聪署勒征东大将军,勒固辞不受。

    先是,平阳人李洪有众数千,垒于舞阳,苟晞假洪雍州刺史。勒进寇谷阳,害 冠军将军王兹。破王赞于阳夏,获赞,以为从事中郎。袭破大将军苟晞于蒙城,执 晞,署为左司马。刘聪授勒征东大将军、幽州牧,固辞将军不受。

    先是,王弥纳刘暾之说,将先诛勒,东王青州,使暾征其将曹嶷于齐。勒游骑 获暾,得弥所与嶷书,勒杀之,密有图弥之计矣。会弥将徐邈辄引部兵去弥,弥渐 削弱。及勒之获苟晞也,弥恶之,伪卑辞使谓勒曰:“公获苟晞而赦之,何其神也! 使晞为公左,弥为公右,天下不足定。”勒谓张宾曰:“王弥位重言卑,恐其遂成 前狗意也。”宾曰:“观王公有青州之心,桑梓本邦,固人情之所乐,明公独无并 州之思乎?王公迟回未发者,惧明公踵其后,已有规明公之志,但未获便尔。今不 图之,恐曹嶷复至,共为羽翼,后虽欲悔,何所及邪!徐邈既去,军势稍弱,观其 控御之怀犹盛,可诱而灭之。”勒以为然。勒时与陈午相攻于蓬关,王弥亦与刘瑞 相持甚急。弥请救于勒,勒未之许。张宾进曰:“明公常恐不得王公之便,今天以 其便授我矣。陈午小竖,何能为寇?王弥人杰,将为我害。”勒因回军击瑞,斩之。 弥大悦,谓勒深心推奉,无复疑也。勒引师攻陈午于肥泽,午司马上党李头说勒曰: “公天生神武,当平定四海,四海士庶皆仰属明公,望济于涂炭。有与公争天下者, 公不早图之,而返攻我曹流人。我曹乡党,终当奉戴,何遽见逼乎!”勒心然之, 诘朝引退。诡请王弥宴于已吾,弥长史张嵩谏弥勿就,恐有专诸、孙峻之祸,弥不 从。既入,酒酣,勒手斩弥而并其众,启聪称弥叛逆之状。聪署勒镇东大将军、督 并幽二州军事、领并州刺史,持节、征讨都督、校尉、开府、幽州牧、公如故。

    苟晞、王赞谋叛勒,勒害之。以将军左伏肃为前锋都尉,攻掠豫州诸郡,临江 而还,屯于葛陂,降诸夷楚,署将军二千石以下,税其义谷,以供军士。

    初,勒被鬻平原,与母王相失。至是,刘琨遣张儒送王于勒,遗勒书曰:“将 军发迹河朔,席卷兗豫,饮马江淮,折冲汉沔,虽自古名将,未足为谕。所以攻城 而不有其人,略地而不有其土,翕尔云合,忽复星散,将军岂知其然哉?存亡决在 得主,成败要在所附;得主则为义兵,附逆则为贼众。义兵虽败,而功业必成;贼 众虽克,而终归殄灭。昔赤眉、黄巾横逆宇宙,所以一旦败亡者,正以兵出无名, 聚而为乱。将军以天挺之质,威振宇内,择有德而推崇,随时望而归之,勋义堂堂, 长享遐贵。背聪则祸除,向主则福至。采纳往诲,翻然改图,天下不足定,蚁寇不 足扫。今相授侍中、持节、车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襄城郡公,总内外之任, 兼华戎之号,显封大郡,以表殊能,将军其受之,副远近之望也。自古以来诚无戎 人而为帝王者,至于名臣建功业者,则有之矣。今之迟想,盖以天下大乱,当须雄 才。遥闻将军攻城野战,合于机神,虽不视兵书,暗与孙吴同契,所谓生而知之者 上,学而知之者次。但得精骑五千,以将军之才,何向不摧!至心实事,皆张儒所 具。”勒报琨曰:“事功殊途,非腐儒所闻。君当逞节本朝,吾自夷,难为效。” 遗琨名马珍宝,厚宾其使,谢归以绝之。

    勒于葛陂缮室宇,课农造舟,将寇建鄴。会霖雨历三月不止,元帝使诸将率江 南之众大集寿春,勒军中饥疫死者太半。檄书朝夕继至,勒会诸将计之。右长史刁 膺谏勒先送款于帝,求扫平河朔,待军退之后徐更计之。勒愀然长啸。中坚夔安劝 勒就高避水,勒曰:“将军何其怯乎!”孔苌、支雄等三十余将进曰:“及吴军未 集,苌等请各将三百步卒,乘船三十余道,夜登其城,斩吴将头,得其城,食其仓 米。今年要当破丹阳,定江南,尽生缚取司马家兒辈。”勒笑曰:“是勇将之计也。” 各赐铠马一匹。顾问张宾曰:“于君计何如?”宾曰:“将军攻陷帝都,囚执天子, 杀害王侯,妻略妃主,擢将军之发不足以数将军之罪,奈何复还相臣奉乎!去年诛 王弥之后,不宜于此营建。天降霖雨方数百里中,示将军不应留也。鄴有三台之固, 西接平阳,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势,宜北徙据之。伐叛怀服,河朔既定,莫有处将 军之右者。晋之保寿春,惧将军之往击尔,今卒闻回军,必欣于敌去,未遑奇兵掎 击也。辎重迳从北道,大军向寿春,辎重既过,大军徐回,何惧进退无地乎!”勒 攘袂鼓髯曰:“宾之计是也。”责刁膺曰:“君共相辅佐,当规成功业,如何便相 劝降!此计应斩。然相明性怯,所以宥君。”于是退膺为将军,擢宾为右长史,加 中垒将军,号曰“右侯”

    发自葛陂,遣石季龙率骑二千距寿春。会江南运船至,获米布数十艘,将士争 之,不设备。晋伏兵大发,败季龙于巨灵口,赴水死者五百余人,奔退百里,及于 勒军。军中震扰,谓王师大至,勒阵以待之。晋惧有伏兵,退还寿春。勒所过路次, 皆坚壁清野,采掠无所获,军中大饥,士众相食。行达东燕,闻汲郡向冰有众数千, 壁于枋头,勒将于棘津北渡,惧冰邀之,会诸将问计。张宾进曰:“如闻冰船尽在 渎中,未上枋内,可简壮勇者千人,诡道潜渡,袭取其船,以济大军。大军既济, 冰必可擒也。”勒从之,使支雄、孔苌等从文石津缚筏潜渡,勒引其众自酸枣向棘 津。冰闻勒军至,始欲内其船。会雄等已渡,屯其垒门,下船三十余艘以济其军, 令主簿鲜于丰挑战,设三伏以待之。冰怒,乃出军,将战,而三伏齐发,夹击攻之, 又因其资,军遂丰振。长驱寇鄴,攻北中郎将刘演于三台。演部将临深、牟穆等率 众数万降于勒。

    时诸将佐议欲攻取三台以据之,张宾进曰:“刘演众犹数千,三台险固,攻守 未可卒下,舍之则能自溃。王彭祖、刘越石大敌也,宜及其未有备,密规进据罕城, 广运粮储,西禀平阳,扫定并蓟,桓文之业可以济也。且今天下鼎沸,战争方始, 游行羁旅,人无定志,难以保万全、制天下也。夫得地者昌,失地者亡。邯郸、襄 国,赵之旧都,依山凭险,形胜之国,可择此二邑而都之,然后命将四出,授以奇 略,推亡固存,兼弱攻昧,则群凶可除,王业可图矣。”勒曰:“右侯之计是也。” 于是进据襄国。宾又言于勒曰:“今我都此,越石、彭祖深所忌也,恐及吾城池未 固,资储未广,送死于我。闻广平诸县秋稼大成,可分遣诸将收掠野谷。遣使平阳, 陈宜镇此之意。”勒又然之。于是上表于刘聪,分命诸将攻冀州郡县垒壁,率多降 附,运粮以输勒。刘聪署勒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冀幽并营四州杂夷、征讨诸军 事、冀州牧,进封本国上党郡公,邑五万户,开府、幽州牧、东夷校尉如故。

    广平游纶、张豺拥众数万,受王浚假署,保据苑乡。勒使夔安、支雄等七将攻 之,破其外垒。浚遣督护王昌及鲜卑段就六眷、末柸、匹磾等部众五万余以讨勒。 时城隍未修,乃于襄国筑隔城重栅,设鄣以待之。就六眷屯于渚阳,勒分遣诸将连 出挑战,频为就六眷所败,又闻其大造攻具,勒顾谓其将佐曰:“今寇来转逼,彼 众我寡,恐攻围不解,外救不至,内粮罄绝,纵孙吴重生,亦不能固也。吾将简练 将士,大阵于野以决之,何如?”诸将皆曰:“宜固守以疲寇,彼师老自退,追而 击之,蔑不克矣。”勒顾谓张宾、孔苌曰:“君以为何如”宾、苌俱曰:“闻就六 眷克来月上旬送死北城,其大众远来,战守连日,以我军势寡弱,谓不敢出战,意 必懈怠。今段氏种众之悍,末柸尤最,其卒之精勇,悉在末柸所,可勿复出战,示 之以弱。速凿北垒为突门二十余道,候贼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冲末柸帐,敌必 震惶,计不及设,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末柸之众既奔,余自摧散。擒末柸之后,彭 祖可指辰而定。”勒笑而纳之,即以苌为攻战都督,造突门于北城。鲜卑入屯北垒, 勒候其阵未定,躬率将士鼓噪于城上。会孔苌督诸突门伏兵俱出击之,生擒末柸, 就六眷等众遂奔散。苌乘胜追击,枕尸三十余里,获铠马五千匹。就六眷收其遗众, 屯于渚阳,遣使求和,送铠马金银,并以末柸三弟为质而请末柸。诸将并劝勒杀末 柸以挫之,勒曰:“辽西鲜卑,健国也,与我素无怨雠,为王浚所使耳。今杀一人, 结怨一国,非计也。放之必悦,不复为王浚用矣。”于是纳其质,遣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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