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相依

马上，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似的，东方煜书放声大叫。

    颜如玉吓得一怔！

    “你怎么了？”

    马上也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东方煜书小脸一沉：“没怎么。朕要陪着你，要睡一起睡，就这样。”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

    差点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颜如玉低下头。

    发现了，这小家伙的性子似乎越来越硬了啊！都还能对她发起脾气来了！而且，那威慑力实在是惊人，自己差点都被吼得丢了三魂七魄。

    经过这件事，现场立马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两个人都默默无言，只听到柴火噼噼啪啪的响着。

    “皇后。”

    好久，东方煜书突然低低叫了一声。

    颜如玉回头：“皇上？”

    “朕，刚才不是故意想对你吼。”

    咦？听到这话，颜如玉大大的吃了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对她道歉呢！

    抬眼，看见东方煜书带着一抹嫣红的小脸蛋，以及那双躲躲闪闪，似乎想看她，又怕和她对上的眼睛，不由一笑：“没什么啊！我不是说了，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尽管说心里话，不必遮遮掩掩的。现在，你做到了，我很高兴啊！”

    这样吗？听到这话，他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顿一顿，东方煜书又小小声的道：“朕只是不喜欢被你当做小孩子看待。”

    哟！还真开始对她推心置腹了？

    心里好高兴好高兴，颜如玉忙不迭点头：“嗯，我知道了，以后尽量改。”

    “嗯。”东方煜书也便点头，又默不作声。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对话。但是，它的作用却是无穷的。两个人之间僵硬的气氛被打破，头顶的气压也和谐不少。甚至，在看着他的时候，颜如玉脸上的笑意也柔和了许多。

    “皇上，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就说说话吧！这里本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闭着嘴巴多闷啊！”浅浅笑着，她大方提议。

    闻言，东方煜书立即抬头：“说话？”

    “是啊！”颜如玉笑着点头，“就闲聊一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打发时间嘛！”

    “朕不会。”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东方煜书小声道。这种经历，他从没有过。他和人说话，从来都是奔着目的去的。

    呃……

    颜如玉好无语。

    “好吧，那我先说好了！”嘴角一扯，她对他灿烂一笑，“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很精彩！无论是面对黑熊的时候，还是捉鱼的时候，都很英勇，很有大男子气概！”

    是吗？这话说得他的心里好舒服！东方煜书一抬眼，那一双闪亮闪亮的眸子里蕴含的笑意只要是人都看得出来。

    “你的表现，也很好。比朕的更好。”看着她，东方煜书沉声道。

    “是吗？”颜如玉也便笑了，忍不住掐一把他因为受到赞扬而红通通一片的小脸蛋，“但是，我是以前就在外面野惯了的，在这里我自然更放得开。可是你不同啊！你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吧？也是第一次面对黑熊，第一次下水捉鱼吧？第一次就能表现得这么好，你真的很不简单！”

    “难道你不是第一次面对黑熊吗？”马上眉心一拧，东方煜书小声问。

    “第一次。”颜如玉老实承认。

    “你的表现也不赖。”看着她，东方煜书沉声道。

    颜如玉笑了，赶紧起身对他行个礼：“多谢皇上夸奖！”

    噗！

    都这个时候了，就他们两个人，她却还这么一本正经，东方煜书差点喷笑出来。

    而这一笑，让他本来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不少，心情也没那么端着了。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闲聊啊！想说什么说什么，或者说，你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想问我的，也可以问。”连忙点头，颜如玉乐呵呵的道。

    原来这就是闲聊吗？东方煜书想他明白了。

    略略思索一下，他抬起眼看着她。“其实，朕一直想知道……”

    “嗯？”颜如玉赶紧睁大眼。

    “你的身上，到底带了多少暗器？”

    呵，她就知道，他迟早会问到这上面来的。

    “没多少啊！”耸肩，云淡风轻的回答。

    东方煜书看着她：“一柄短刀，几个发簪，一柄弯刀。寻常人会带这么多东西在身上吗？”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是在和一个这么危险的女人朝夕相处！而且，这么就了，自己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嘿嘿，这不是出来了吗？平常在宫里的时候，那柄短刀我一般不带的。”摆手，颜如玉笑嘻嘻的道。

    那也够恐怖的好吗！那几根发簪，就那么折来折去，竟然就成了一只飞镖，而且还那么利！一下子就能射瞎黑熊的眼睛。还有那柄弯刀！她手起刀落，那么肥厚的熊掌就被切下来了！

    “这柄弯刀是什么做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要问。

    “你问这个吗？”随手便从腰侧磨出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弯刀，颜如玉小声问。

    居然有两个！东方煜书又震惊了。

    光是一把，那杀伤力就惊人了，她的手上竟然有两个！

    “这个，是用当年铸就我爹那把大刀的铁残留的碎屑重新提炼做成的。削铁如泥，小巧灵活，很容易上手哦！”浅浅笑着，颜如玉耐心给他解释，“这个样式是我设计的，我爹找人给我打造的，很漂亮吧？我还特地叫人再刀柄上镶嵌了一颗绿玉，每次看到我的心情都会很好呢！”

    削铁如泥……

    听到这个词，东方煜书心中禁不住狠狠一跳！

    他当然知道，靠山王之所以名震天下，除了他的一身好武艺之外，他的那把大刀也是名震遐迩。听说，他那把刀，不止分量重，舞起来威风阵阵，一旦真用起来了，那更是削铁如泥，一般的小物件根本不在话下。当年征战之时，地方多少武将的兵器被他一刀劈成两半，因而也造就了他的不败传说。而现在，他的女儿，又拿着同样铁器制成的弯刀……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他们都一样英勇。

    “这个，能给朕看看吗？”再抬眼，东方煜书出口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好啊！”颜如玉大方的就答应了，一把将两柄弯刀都递了过去。

    东方煜书连忙接过，细细打量一番。他发现，这是两柄十分小巧的刀，总共才不过他的手掌大，但是刀锋锐利，随便翻转一下，刀面上反射过来的光芒便几乎刺痛他的眼。刀柄上除了镶嵌着一颗小巧的绿玉外，还雕上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一看就是姑娘家的东西。看得出来，她也是个爱美的人。

    不觉笑了，东方煜书小声问：“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何一开始不拿出来？”

    “拜托，这东西这么小，明显就是近身搏斗用的。那头熊那么大，而且那么凶猛，你认为我一开始近的了它的身吗？”嘴角立马一扯，颜如玉的脸一沉，用力在他的额头上戳一把，“说起这个，我还没说你呢！你还真是胆大妄为，明知道那头熊还在发怒，你竟然就拿着短刀冲过去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赶过去及时，这把弯刀也够给力，你的命都要去掉半条了啊！”

    “可是，朕现在没事。”嘴角微翘，东方煜书把玩着弯刀，突然冒出一句，“能给朕一把吗？”

    嘎？

    颜如玉一愣。“你说什么？”

    “这个弯刀，朕也想要一把。”

    “不给！”

    立即摆手，颜如玉拒绝的斩钉截铁。

    东方煜书脸一沉。

    颜如玉一把便将两把弯刀都抢了回来，宝贝似的收好放回腰侧：“这是女人家的东西，你拿着干什么？”

    “朕觉得，像你这样，带着点东西近身，可以随时以防万一。”抿抿唇，东方煜书小声道。

    “那你回去找人给你做去！”一挥手，颜如玉朗声道，“我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计划许久，然后和工匠磨来磨去，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成品。世上仅此一件，我都宝贝得不行，老爹想要玩玩还得跟在我屁股后头求三求四呢！再说了，今天，为了你，我那些精心制作的头饰也都废掉了，这个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回去朕就叫人给你补做一批。”东方煜书赶紧就道。

    这还差不多。颜如玉满意颔首。

    但是，东方煜书的心情却有些低沉。毕竟，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绝他的要求。这种滋味……很不是个滋味。

    见状，颜如玉的心里也禁不住一揪，连忙推推他。“喂，你别这样啊！这弯刀真不适合你男孩子用，大不了等回去之后，我们好好商议一下，也给你量身定制一款？眉城有一个老工匠手艺不错，当初老爹的大刀就是在他的铺子里打制的，我的弯刀也是。趁着他身子骨还硬朗，我们叫他也给你打一副，你说好不好？”

    “真的吗？”一听这话，东方煜书赶紧就睁大眼，瞬间精神焕发。

    “当然是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浅浅一笑，颜如玉又忍不住打个哈欠，“你还不困吗？”

    “不是很困。”东方煜书小声道。其实，不是不困，而是，他不想让她一个人为他守夜。

    “那我们继续聊天吧！”想一想，颜如玉便道，“你说，我们不见了，他们那里应该早炸开锅了吧？”

    “肯定。”东方煜书回答。

    “呵呵，等明天，找到我们了，还不知道多少位大臣又会呼天抢地，大喊着罪该万死呢！”

    “一个个也就会叫叫。若是真让他们去死，他们就舍不得了。”

    “那是。这就是所谓的形式主义啊！”笑着，颜如玉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皇上，朝堂之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讲给我听听啊！”

    “你不是一直和朕一起上下朝的吗？”抬眼看她，东方煜书沉声道。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她也都知道。

    “我问的是以前啊！以前，你不也跟着先帝上过朝吗？而且，偌大一个皇宫，肯定有不少事情发生的吧？”

    “朕不知道。”再次板起脸，东方煜书一板一眼的回答。

    不是不知道，而是你根本就没心情去关系吧！颜如玉撇撇嘴：“算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给你讲讲当初我在眉城遇到的些乱七八糟的事吧！”

    “好。”不用多想，东方煜书点头。只要她说，他就会用心去听。

    “说起来，在那里有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可是我们那里的一霸啊！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欺男霸女，吃喝嫖赌，至如此类的事情他干得可真是不少呢！”马上眼睛一亮，颜如玉笑嘻嘻的道。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这种传奇式的人物，对一直在深宫中长大、并未接触过太多外人的东方煜书来说绝对就是传说，他的眉头一皱，“若是有，你为何不好生教训他一顿？”

    “我教训过了啊！但他还是我行我素。”笑着，颜如玉一摊手，“而且，他那个人也蛮有趣的。虽然性子恶霸了点，可做出来的那些事，真是笑死人啊！”

    “是吗？”东方煜书小声问。

    颜如玉点头：“就说一件吧！他那个人，反正最恨的就是我们一行人。因为，从小到大，他爹都小泽子他们为例来教训他，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动辄打骂。所以呢，他不知不觉就恨起了我们，一心想要压倒我们。既然出身上压不倒，那就只有从其他各方面了啊！好几次，我们出去打猎，他也带了一批人跟着去，一心想要做出点大事来给我们瞧瞧。但是，还走在大路上呢，一条蛇突然从路的一边钻了出来，从他的跟前慢慢悠悠的滑到路的那一边，他居然就吓得浑身发抖，人都僵在马背上一动不能动，还是下人过来了，他才尖叫着叫人在马背上乱蹦乱跳，叫人给他调转马头，大家赶紧跑！可是，就他那样，下人根本掌控不住马头，那匹马也早跟着他一起狂躁起来了，怎么拉都拉不住。”说到高潮处却猛地停下，“最后，你猜怎样了？”

    “怎样？”东方煜书忙问。

    “当然是连人带马一起摔下去了啊！”颜如玉忙道，“而且摔得好惨呢！后面的马匹也受到惊吓，连带马背上的人遭殃，然后好几个人都被摔下去了！当时那里就乱成一团，又叫又跳的，还好，那时候踏马马还没爬到多高的山上去。不然，他们只怕一条小命都保不住了！而且，你说说，只是一条蛇而已啊，他还是骑在马背上呢！哈哈，因为这事，我们笑话了他好久呢！”

    “典型的有量无胆。”听着，嘴角也禁不住一勾，东方煜书沉声道。

    “可不是吗？所以啊，有这种人在，我们几乎每天都不缺新鲜事看。他倒也大方，我们想笑就笑，他敢怒不敢言，但接下来这种事情也做得不少。”

    可以想见，她的日子的确似乎充满了欢乐。点头，东方煜书的心情渐渐高扬起来。

    “对了，你呢？我都已经说过一个了，现在轮到你了！”立马又推他一把，颜如玉大声道。

    东方煜书用力想想。“朕这边，似乎真没什么可说的。就去年，宫中大宴，户部陆大人喝多了，竟然站起来，当众说出他为官这些年，都敛了多少财，结识了多少达官贵人，还纳了多少美貌小妾。不仅如此，他的儿子还强抢民女，他不仅不阻止，还助纣为虐。一笔笔，一条条，全都说得一清二楚，连时间都交代了，当时宴会上的人就震惊了。父皇马上就命人将他的这些话记下了，并继续喝酒，还叫人灌给他更多的酒，让他继续说。第二天，等他酒醒了，父皇便拿着单子让他确认。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

    “哇，这还叫没什么？这可比我那条劲爆多了好吗？”马上，颜如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叫起来。

    “有吗？”东方煜书似乎不大了解。在他看来，她身边的事情更好玩啊！

    “有啊有啊！”颜如玉忙不迭点头，赶紧催促着，“还有没有？就像这类的，你知道的话都说出来给我听听！”

    “朕已经说完了，下面轮到你了。”却小脸一沉，东方煜书小声道。

    呃……

    颜如玉一顿。“好吧！让我想想啊，有了！跟你说，在我家隔壁，也住着一个大户人家。那家有一个庶出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楚楚可怜，从小是任着家里的姐姐妹妹欺负过来的。每次被欺负了，她也就知道哭，却从来都不会反抗。但是，这个姑娘，她和我交情还不错，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心头立马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这种软弱的小女人，她应该瞧不上才对啊！

    “因为，她似乎典型的表里不一，那张牲畜无害的面皮完全就是用来糊弄外人的好不好！我跟你说，那些姐姐妹妹虽然明里欺负她她没吭声，可暗地里，她做的事情可不少呢！比如，一不小心把某位姐姐推下水去了啊，二不小心在大娘为奶奶准备的衣服上绞上几个洞，让大娘被奶奶骂得狗血淋头还不知道为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大家又拿不到证据，只能随便她逍遥法外。”

    呃……果然。他就说，能和她交情不错的，肯定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这么多年了，都没人发现她的真面目吗？”

    “发现了又如何？她实在是太狡猾了，行事完全不留蛛丝马迹，大家根本奈何她不得。而且，就在去年，她就凭着那张乖巧的外貌，被我跟你之前提起过的那一家公子，娶回去了！”

    天！

    这句话入耳，之前的一切都成浮云。东方煜书眼珠子都几乎瞪出来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啊！”颜如玉笑道，“夫妻和睦，家业兴旺，今年年初才添了个小女儿，家里喜欢得不得了呢！”

    呃……

    怎么可能。东方煜书嘴角狂抽。

    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他们竟然也能夫妻和睦？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人世间的事，不可想象的太多了，我身边的例子还多着呢！”轻轻笑着，颜如玉推他一把，“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哦，朕记得，就在今年年初，早朝之上，兵部王大人求父皇为他的儿子下旨赐婚……”

    你一个小故事，我再来一个小故事，越说越欢。不知不觉，月上中天，篝火几乎燃烬，颜如玉赶紧添上新柴。再一回头……

    “皇上？”

    却发现东方煜书双眼紧闭，正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俨然已经睡着了。

    这小家伙！

    忍不住轻轻一笑，轻轻将他放倒在地，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也困死了。

    那就睡吧！

    心里想着，身体也顺从心里的指挥倒在地上，顺手又将东方煜书揽入怀中，自己的脸颊和他的蹭上一蹭。

    嗯……还是那么软，那么舒服。

    忽然心中一动！

    咬咬唇，她撅起红唇，用力在他的脸上轻轻咬一口。

    “嘿嘿，好久没咬你了！滋味还是这么好啊！”

    立即得意低笑，她赶紧又将头低下，闭上眼，很快便坠入深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