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抓周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各国使者齐聚一堂，元盛王朝小皇子的周岁宴开始。

    在小娃儿周岁的当天，颜如玉一早就起来，按照教养嬷嬷的指示给他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服……新衣新帽新鞋袜。然后，由东方煜书领头，一家人以及文武百官齐齐来到太庙祭拜祖先，告诉祖先小娃儿满一岁的讯息，并祈求祖宗保佑他能健康成长。

    祭拜一事便用了一上午时间。身为女眷，颜如玉没有进祖祠，只在外面以礼跪拜，也便免了许多繁文缛节，自己也乐得自在。

    祭拜之后，大家又回到皇宫，此时已然是中午时分。

    宫里早张罗好了，各国使者也纷纷前来。就在前殿之中，中间并列拜访了两张方桌，上面铺上绸缎，摆放好了文房四宝、兵器、玩具木马、算盘等物。而后，便听一声……

    “请小皇子！”

    奶娘等人牵着小娃儿从后面走出，对上位的人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小娃儿也奶声奶气的道：“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说话之时，小手一拱，小身板往下一屈，却马上身体一颤，差点站不稳。不过还好，有奶娘扶持着，并未出太大的篓子。

    “免礼，平身。”抬手，东方煜书沉声道。

    “谢皇上。”

    “谢父皇。”

    再起身，便又听东方煜书身后的太监拖长了声音叫道……

    “抓周典礼，开始！”

    于是，下一秒，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奶娘赶紧便将小娃儿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到了方桌上。

    坐在这个堆满了各种器物的地方，小娃儿左看看又看看，一脸疑惑。

    奶娘连忙小力推了推它。“小皇子，去吧，选一样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会选什么？

    此时此刻，整个大殿都安宁了下来。大家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都死死盯着这个似乎还没下定决心的小娃儿。

    颜如玉心里更激动地不行：不知道自己儿子会选择成为什么样一个人？会给他们一个莫大的惊喜呢，还是一个莫大的惊吓？不过，看这桌上摆放的许多东西，几乎没有有消极意义的。所以，无论怎么选，那也不会出太大的纰漏……毕竟，当着这么多国使者的面，他们的面子还是要的。所以，现在只是看他到底会多有出息而已。

    想到这里，颜如玉不由得激动起来。

    上辈子自己抓周的时候抓了什么？忘了，爹妈也没怎么提过。这辈子，轮到自己儿子来抓了，她突然觉得好紧张好亢奋！倒不是急着想看自家儿子有多大出息。靠抓这种东西定未来，她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儿子会抓什么，能抓到什么，这才是她所关心的。

    但是，在这许多人的注视下，小娃儿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动动小手小脚，他费力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喝！

    下面的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不小的呼喝声。

    应该是惊奇于他们家娃儿小小年纪居然就能自己站起来，而且还站得很稳了吧？颜如玉禁不住得意的笑。不得不说，东方煜书虽然管教得严，自从小娃儿会走路起便勒令他每天只能在奶娘胳膊上呆半个时辰，其他时候务必靠双腿自己行走，累了坐下歇歇都行。但一旦休息够了，那就继续自己走！所以，虽然学会走路还没多长时间，比起其他年纪相仿的小娃儿来说，他已经站得很稳，走得很好了。这可给他们当爹娘的以及元盛王朝大大长了脸面，只是苦了这个小小的娃娃。

    不过，在站起来之后，小娃儿倒没理会周遭的声响。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好奇的左右看看，最终仰起小脑袋，看向了上位的东方煜书和颜如玉。

    第一眼见到的自然是颜如玉了。而一见到母亲，他下意识的便裂开嘴，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

    不过，当目光往旁移去，又见到母亲身边一脸严肃的父亲的时候，他的傻笑一僵，咧得大大的小嘴巴也似乎被吓得合不拢，小脸儿上满是惊诧，小手下意识的便往身侧垂去，双腿也用力蹬直。

    噗！

    这娃儿，可真是被他爹给吓坏了。

    不过，看下面诸位的表现，他们却又是一脸惊奇，还有人开始私下里说些什么。但当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们的眼中带着的还是赞扬艳羡的神采。

    如此一来，东方煜书脸上并无半分不悦的表情。只是小脸依旧紧紧板起，沉声喝道：“怎么还不让他抓？”

    小娃儿一脸迷茫，目光在母亲和父亲身上来回。

    看他没有怎么生气，颜如玉赶紧便弯起一抹柔和笑靥，对小娃儿循循诱导道：“侯儿乖，别在这里发呆了，去那里选你喜欢的东西吧！”说着，直直环绕在他周身的那许多东西。

    小娃儿似乎听明白了，便又收回目光。

    迷茫的目光在这些几乎让他看花了眼的东西上来回几下，他的小腿忽的往前一迈！小爪子一伸，抓住了一枚小玉玺。

    “恭喜皇上！”立即，下面传来宰相的振奋高呼，“小皇子长大以后，必承天恩祖德，将我元盛王朝发扬光大！”

    其他臣子以及使者见了，也纷纷面露喜色，忙不迭跟着起来道出祝福。

    眼见到儿子抓到的东西，东方煜书明显松了口气，小脸绷得也没那么紧了。颜如玉见到，心中也不免宽了宽。

    好儿子，好样的！今天你可真是大大的为我们元盛王朝长了脸面啊！

    “还有一样。”静静等待下面的人朝贺完毕，东方煜书又沉声道。只不过，现在他平静深沉的语调里已然带上几分激动。

    奶娘连忙便又将小娃儿轻轻推了一把。“小皇子，再继续抓一个。”

    这次已是轻车熟路。小娃儿的目光再往周遭转了一圈，而后便毫不迟疑的又抓上了一只毛笔。

    “好！”赶紧的，宰相又起身高喝，“恭喜皇上，小皇子长大以后必定好学，能写得一手锦绣文章，更能号令群臣，我元盛王朝后世足矣！”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群臣起身，齐声高喝，声音震天，现场气氛一下热络起来。

    眼看着儿子抓的两样东西都甚合他意，东方煜书也十分满意。便颔首，示意奶娘将他从桌上抱了下来。

    “父皇，母后。”

    将人送到两个人跟前，当近距离面对父亲的时候，小娃儿又不免拘束起来。

    与以往相比，东方煜书今晚的面色要和善得多。只是看了小娃儿一眼，他低哼一声，再目光往旁一扫，礼部尚书赶紧从旁走出，徐徐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高声念道：“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诞生嫡子，已及周龄。兹者钦承圣命，建储大典，宜即举行。今以嫡子东方瑞辰为皇太子。尔部详察应行典礼，钦此！”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霎时，下头的群臣又亢奋起来，连忙跪地，三跪九叩。

    听到身后的呼声震天，小娃儿眼睛眨眨，刚想回头去看看，却被奶娘一把按住：“小皇子，赶紧上前谢恩。”

    谢恩？小娃儿不懂。

    奶娘又何尝不知道对一个才一岁的小娃儿来说，这种道理实在是太深奥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连忙拉着他的小手将他送到前头去：“小皇子……不对，应该是太子殿下了。快，来，对父皇行礼，说，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儿臣口……口谢……”小娃儿赶紧听话的行礼，小脑袋里回转着奶娘交代的话，结结巴巴的道。

    “叩谢。”奶娘连忙小声从旁提点。

    小娃儿也乖乖跟着道：“叩谢。”

    “圣恩。”

    还好小娃儿模仿能力强，奶娘说一个字，他便跟着说一个字。虽然还是有些发音问题，但能不算很断续的把一句话说完，也已经很不错了。

    东方煜书满意颔首：“免礼！”

    奶娘便又道：“太子殿下，赶紧谢恩！”

    “谢恩！”小娃儿连忙大叫。

    见状，东方煜书的脸上也难得浮现一抹隐约笑意。

    而后，奶娘便赶紧拉着小娃儿在一旁早给他准备好的椅子上坐好。有东方煜书在此，不管他现在表现的有多慈爱，小娃儿心里可一直记得他过去对待自己的威严，便大气不敢出一口，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小脸上也满是严肃，颇有几分正襟危坐的架势。

    对一个一岁的小娃儿而言，能租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了。

    下面的各国使者看到，也不禁啧啧称奇。

    东方煜书嘴角一翘，心情大好。

    再点点头，旁边的太监高声喊道：“传膳！”

    于是，马上，一排排宫女太监手端朱漆木盘，一一走进殿内，带来美酒佳肴。丝竹之声飘扬起来，早准备在侧的歌姬舞姬们也扭摆着妖娆的身段徐徐走出，随着乐曲尽情展现她们的妩媚风情。

    现场气氛一下子便被推上高潮。

    从日上中天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这个宴会可是颜如玉进宫一来举行的为时最长，也最为热闹的一次宴会了。

    宴席之上，歌舞不断，丝竹声声，群臣觥筹交错，喜不自禁。就连平日里一直以严肃而著称的东方煜书也难得露出一点小脸，和群臣对饮几杯，便更让下面的人喜不自禁。这一闹，便让情形更往高处走去，也让众人久久沉迷于喜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一直到天黑，酒宴终于宣告完毕，宴会上几乎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还是专门叫人给抬出去的。东方煜书更不用说，身为小娃儿的亲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定下了儿子太子的身份，又被儿子今日的出色表现弄得心花怒放，他也不免多喝了几杯。

    当被搀回寝宫之时，他早脸颊绯红，腿脚不稳。

    “你们都下去吧！”

    指挥几个小太监将人给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袜外袍，颜如玉便沉声如是道。

    “是。”

    小太监们下去了，三姑娘等人端上温水解酒茶之类的东西过来。颜如玉便亲自喂他喝下解酒茶，并拿起毛巾沾湿了水，细细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渍。

    “皇后。”

    只不过，拿着毛巾的手才碰触上他的脸颊，东方煜书便忽的伸出手来，将她的手给握了个正着。还不是抓着她的手腕，而是握住她的手。

    颜如玉一愣。“皇上，你怎么了？”

    “朕今天很高兴！”

    嘴角上扬，晕着两团红云的小脸上释出一抹十分明显的笑意。

    原来如此。颜如玉点头。“嗯，我也很高兴。”便动动手，想继续给他擦脸。

    但是，东方煜书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还连另一只手也加了上来。“皇后，朕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啊！”颜如玉点头道，空闲的一只手轻轻掰开他的爪子，“乖，松手，让我给你擦擦脸。”

    “皇后！”

    见她敷衍的态度，东方煜书忽的脸一沉。“朕和你说正经的！”

    “我也在和你说正经的啊！”颜如玉睁大眼道，“你先松手，我给你把脸擦擦。一会，有什么话你再说不迟。”

    “你……”这女人真不解风情！没看到他现在心情大好，她理应陪着他一起高兴才对啊！干嘛却一直念叨着要给他擦脸？这个什么时候不能擦？

    别开头，松开手。“随便你。”

    哎，生气了。

    这小家伙，颜如玉无力撇嘴。

    不就是让他过一会再高兴吗？今天他都累了一天了，头上满是汗，又喝了那么多酒，她指望他先休息一会，然后两个人再密谈，难道都不行？

    摇头，继续拿着帕子在他脸上擦拭一通，也将他的手也给照顾到了。然后，扔下帕子。“你们也下去吧！”

    “是。”

    三姑娘等人也退下了，给他们留出单独的空间。

    “皇上。”而后，颜如玉扬起笑脸，柔柔叫了一声。

    哼，现在知道叫他了？

    东方煜书小脸一沉，继续将脸对着床铺内侧，没有搭理她。

    颜如玉嘴角扯扯，也脱了鞋子上床，径自依偎在他身边。“今天，我很高兴。”

    是吗？怎么他没察觉到？东方煜书心里暗道。

    “今天，侯儿的表现很好，大有太子风范。小小的孩子，几乎把他该做的都做了，实在是不容易，当时在场的各国使者的眼神你也看到了吧？一个个都好惊讶的样子，想必他们的太子小时候肯定远远不及咱们的孩子。”

    现在才知道吗？东方煜书冷哼一声。

    丫的，她都主动来示好了，也说了这么多话了，为什么他就给了这么一点反应？颜如玉郁闷。

    “皇上……”

    刻意将声音放柔，她的双手抱上他的胳膊：“你说呢？侯儿今晚上表现，你满意吗？”

    还用说吗？现场那么多人的反应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的态度了。东方煜书薄唇紧抿，就是不说话。

    “皇上！”

    这家伙，还要和他闹别扭到什么时候？都当爹的人了，就不能进化点吗？

    颜如玉气愤了，一把便抓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给扭过来：“你给我说话啊！”

    东方煜书淡淡看她一眼。“之前，朕想说，你不让。现在，朕不想说了。”所以，要说你自己说去吧！

    “真的吗？”颜如玉眉梢一挑。

    东方煜书冷哼一声。

    “好吧！”小样，都给他台阶下了，他居然还顺着杆往上爬？看她最近妥协太多了是吧？

    撇撇嘴，颜如玉忽的放开手。“我看你也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

    睡一觉，明天起来精神抖擞的玩儿子去！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爱，太好玩了！而且，似乎也有了点他爹一本正经的神情……不过，还是好好玩！她真要喜欢死了！

    就这样，她不说了？

    一看她真的放手，而且还转身背对着他躺下了，东方煜书也愣住了。

    他不过是在兴致高昂的时候被她给打击到了，现在心情抑郁，想要让她多点柔情抚慰，难道也不行吗？这女人，自从有了儿子以后，就对他越来越不上心了。心里一下子更抑郁了，东方煜书不由自主的就将责任推给了那个小不点。

    不过，想起儿子，东方煜书的嘴角又不觉翘起一抹得意的笑。那小子虽然平时和他娘一样疯疯癫癫的，现在又有了他外公助阵，更是疯得不像样。不过，今晚的表现倒真是不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让他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

    想及此，他又禁不住心里一软，双手抱上颜如玉的腰。

    颜如玉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他。

    也就是表示，她是有点生气，却没有太往心里去。自己和她谈和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心中不觉一暖，他轻轻开口：“朕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下，轮到颜如玉冷哼了。

    他的确是辛苦。自从儿子半岁以后，便一天到晚冷着脸对他，儿子不管玩儿还是吃饭，他都要在一旁监督，并时刻纠正他的不良行径。等儿子会开口叫人了，会走路了，他的要求更是一日更胜一日的严格，这么小的娃娃，竟要承受他的高压政策，她这个当娘的都快心疼死了！也不是没有抗议过，但他是父亲，又打着要将儿子培育成一代帝王的旗号，她又能做些什么？那就只好在孩子不在他眼皮底下的时候带着他多玩玩，让他好好放松一下压力。

    哎，不是她悲观。她可以肯定：不出五年，自己儿子一定会变成和他爹一样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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