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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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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站于此地的那些士兵也和别处不一样,不仅都身穿着冷酷肃杀的黑甲,更为特别的是,他们的神情非常的冷漠,但在冷漠中却又糅合了一种杀气,就像刀锋微露即可让仍人觉得锋利无比的宝刀一样,让人莫名的感到一种震慑,连心跳都有些加速,平复不下心绪来。

    “大汗有令,请诸将陪同宋国使者入帐!”一名身穿黑甲,腰挂长刀的蒙古壮汉掀开帘布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不高,面容粗糙,但是双眼却黑若深潭,流露出彪悍狂野的威势,如同一只矫健凶猛的黑豹,虽然只是轻轻站立在那里,但却让人可以感到他随时可以扑到面前,充满危险可怕的感觉。

    “这位是我大汗的卫士长忽必来,这位就是宋国的使臣!”也许是察觉到钱像祖看到忽必来后的不安,耶律楚材开言为他们介绍,并对忽必来微微摇头。

    忽必来神色未变,但身上的杀气似乎少了不少,让钱像祖不再感到那么难受,正欲和此人说上几句的时候,忽必来已经冷冷的退到一边,做出请的姿势。

    耶律楚材首先起步,钱像祖跟在他后面,蒙古诸将随后跟随,忽必来反到最后才进去。

    帐篷内的光线很好,钱像祖几乎都不用适应就可以看清帐篷内的情况。

    虽然帐篷内还有另外两人,但钱像祖一进来,目光就落到那个盘腿坐在前方的老人身上,不用任何人介绍,钱像祖就知道他就是蒙古人的大汗--成吉思汗。

    他的相貌瘦削冷峻,五官却十分普通,粗看之下,似乎和一般蒙人相差不大,可是仔细观察,却让人感到一种久经风霜,饱阅世情的睿智,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瞒骗过他,一切阴谋诡计到了他这里就全无用武之地,让人觉得自己被他看个通透,似无任何隐秘可言。

    并没有刻意的摆出什么威势,或者威严,他只是神情平淡的坐着,略微带些兴趣的看着钱像祖。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人毫无困难的知道,他才是这里的中心,他才是这里的至高主宰,他凌驾于这里所有人之上,只是坐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他强大,丝毫不加掩饰的意志,还有一种几乎有若实质,可以压倒一切的恢弘魄力。

    淡淡扫来的视线,锐利而又带着轻蔑,似乎在警告,又像在嘲讽着,半点都未将面前之人放在眼中,仿若在说,如果你不识趣,我随时可以让你消失。这种似乎充塞于整个空间的莫名威严,让人根本无从解释其来由,如同看到高山耸立,大海横卧,冥冥中似乎就已经存在,完全无用任何外来物的陪衬。他就像是一道不可跨越天险,不用任何语言,你就自然胆心寒落,一切花招巧计在他面前都毫无用武之地。

    在他身上,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无比的力量和对权力无限的渴望,这种力量和渴望被他那巨大的意志力量所包裹,近而形成一种让人心神颤抖的野心,似乎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住他,让人心悦诚服的跟随,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种无形但可以感受到的气势,钱像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就算是让他同样害怕的赵昀,也无这种气势。在赵昀身上,更多的是让人觉得无从捉摸,让人不知他的下面要做什么,唯一让他觉得有点一样的就是那种魄力,不过赵昀身上的魄力是一种胸有成竹,万事皆可为的风范,而这位成吉思汗身上是一种就算无路我也劈开一条路的坚毅,给人感受完全不同。

    有些人站着的时候是一座山,躺着的时候是一道岭,后人想要超越,谈何容易?

    在钱像祖的脑海中此时就翻腾着这样一句话,他也忘记是看来或者听来的,但他此刻才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有些人的确是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成吉思汗淡漠的开口,是用的汉语,语调不高,速度也不快,就是发音也有些问题,可偏偏就让人觉得压抑。

    被成吉思汗威严所迫,钱像祖竟然有些结巴的口不择言回答道:“下官下官,叫,叫钱像祖!”

    嘴角毫不掩饰的露出轻蔑,成吉思汗漫不经心的问道:“赵昀让你来干什么?”

    “赵昀让我来”说到一半钱像祖才蓦然惊觉,慌忙住口,而帐篷中的蒙古将领却齐声哄笑起来,对这个宋国使臣出丑感到极为兴奋,使的钱像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尴尬的站在帐篷中,不知如何开口。

    等他们笑了一会儿后,成吉思汗才伸出手,帐篷中马上安静下来,再无一人发出哄笑声。

    看到成吉思汗的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来,钱像祖只觉得浑身有若被针刺,极为不自在,连声说道:“皇上派下官来,主要是和贵国商讨谈和事宜,我大宋圣上认为贵我两国交兵,实在是误会,所以希望大家能够解释清楚,冰释前嫌,和睦共处。”

    “误会?”成吉思汗冷哼出声“前些日子,我派我的四儿子拖雷去恭贺赵昀登基,可是赵昀怠慢不说,还在酒宴上公然折辱于他,这是误会吗?这且不说,我兴兵讨伐西夏,我让二儿子察合台率军,可是却被你们宋军半路偷袭,不仅杀了我孙莫贺,还重伤我儿,这些事情难道就是一句误会可以解释的吗?”

    钱像祖被成吉思汗喝的心神俱颤,喃喃的半晌无语,停顿许久才底气不足的说道:“贵国四王子的事情皇上事后才发觉是中了金国的奸计,本来想找四王子解释,可是四王子连夜出城后就下落不知,使得皇上极为遗憾。至于二王子的事情,主要是带队的将领违背军令,擅自行动的后果,实在是一场误会,怪不得我圣上,此间情由,还请大汗明鉴。”

    “砰!”成吉思汗怒拍而道“巧言狡辩,难道欺我不知你宋国情况吗?既然是中了金国奸计,为何后来还要和金国结盟?既然是违背军令,为何其后还要为杀我孙,伤我儿的凶手加封?如此狡辩,足以说明你宋国毫无谈和诚意,来人,将此狡诈之徒推出去斩首,明日就以他的人头为号令,进攻宋营!”

    一时帐篷中杀气惊人,如同数九寒冬,冷浸炙骨。

    脸青唇白的钱像祖初以为对方是吓唬自己,可看到忽必来凶猛若虎的朝自己走来,不知怎么的就腿一软,跪倒在地:“大汗饶命,大汗饶命,下官乃一介小吏,实在是不知皇上的打算,皇上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非我本意啊,大汗明察啊,饶命,饶命”

    眼看钱像祖就要被忽必来拖出去了,耶律楚材才走出来大声说道:“且慢,大汗,此人虽然奸诈,但总归是使臣,若我们就此杀了他,岂不让人小看我蒙古?不若这样,就让此人带几句话回去,若宋国能依照办理,则可和谈,若是宋国不办,到时出师有名,也让天下人知道我蒙古也非不讲理的。”

    “是啊,是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汗开恩”忽必来稍微一松手,钱像祖就忙不迭的磕头求饶,神态可鄙又可耻。

    成吉思汗看了忽必来一眼,让他退到一边,转而看着耶律楚材说道:“你说的也不错,这样,你告诉他,如果他们能答应我们几个条件,我们再谈和,否则,就战场上见真章!”

    耶律楚材微微一恭身,然后走到钱像祖身边扶起了他,柔声说道:“你也听到了,我大汗对贵国的一些行为很是生气,如果贵国不拿出点诚意来,似乎说不过去。这样好了,现在金国在河北意图攻击我蒙古讨伐军,如果贵国有诚意,就让贵国不要帮助金国,另外交出杀死我大汗亲孙的凶手长空无忌,取消对王胜的封号,并对我蒙古的损失做出赔偿。此外,为了表示你们宋国的确有和谈的诚意,就请你们撤出巩州城,这样我们才能相信你们的诚意。你看如何?”

    这些条件听的钱像祖心惊肉跳,当他听到连巩州都要让出来后,更是差点惊叫出声。他来的时候看了地图,知道现在宋军虽然打了不少败仗,可是临洮路的的防线还是极为稳固的,如果撤出巩州,不仅整个临洮路防线从中而断,而且利州行省也将无安全可言。

    他虽非什么惊世大材,可是以前主掌兵部多年,好歹知道点兵家常识,也非纯粹的草包。如此苛刻的条件,不要说皇上那里,就算是赵范那里也过不了,如果自己回去将这里的情况一说,估计赵范拼了被皇上责罚,也要砍了自己,到时真是有冤无处伸啦!

    “怎么了?你还不愿意?那正好,忽必来”

    “大汗饶命,下官照办就是,照办就是”钱像祖连声讨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见此人脓包若此,成吉思汗再无半分兴趣,轻哼了一声,起身从帐后离去,看都未再看钱像祖一眼。而其他蒙古将领离去时都对钱像祖投去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他们虽然大多不懂汉语,不知钱像祖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是看他的表现就知道这个汉人是个懦夫,这让这些最重英雄好汉的蒙古人从心里觉得不齿,估计要是会说汉语,他们就要对他开骂了。

    没多久,帐篷中就只剩下耶律楚材和钱像祖,以及一个身穿红衣,紧闭双目的喇嘛。

    说来也奇怪,这个喇嘛穿着红衣,本来是极为惹人注目的,可是方才钱像祖却一无所见,直到其他人都走了,他才注意到此人,却发现他似乎一早就在那里,不知方才怎么自己没看见?

    虽然钱像祖心头烦乱异常,可是看到如此怪异的情况,还是不自觉的对这个喇嘛多看了几眼。好像也没什么出奇的,虽然面目比起那些粗野的蒙古人还算俊秀,但是也比不过江南俊杰,唯一让人觉得不凡的就是这个喇嘛非常年轻,而且皮肤白如滑玉,若有一种光泽在里面流动。

    对这种情况钱像祖到不陌生,因为他以前见识过,据说这是江湖中人所谓武功到了一定境界的表现,看来,此人也不过是成吉思汗身边一个高手而已。

    当钱像祖想收回目光的时候,这个一直闭目默诵的喇嘛突然睁开眼睛,对着钱像祖微微一笑,温和异常。

    他的目光既不威凛,也不柔和,而是一种淡淡的飘逸,似乎眼前一切他都未放在心头,如同蓝天白云,空高气远。

    直到对方又闭上眼睛,钱像祖才回过味来,还没等钱像祖发问,耶律楚材就笑着说道:“我大汗对和谈是有诚意的,还请使者回去阐明才好,请!”

    钱像祖的心思马上又回到眼前的难题上来,对这个奇怪的喇嘛再无兴趣。勉强的点点头,走出大帐。

    一路上耶律楚材都未开口,直到要到营门的时候他才突然说道:“贵国有位师梦龙将军,此人虽然不明时务,对抗我大汗天兵,被我将士击杀,但却颇得我大汗赞赏,故而让人按照贵国礼数安葬了他,我已经着人将安葬地点转告使者的护卫将军,如果使者想知道,可直接问他既可。”

    钱像祖这才想起赵范交托给他的事情,连叫侥幸,如果连此事都办不好,真是连回去都不用回去了。一边道谢,一边寻思着等会儿如何对赵范说及此事,让他知道自己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师梦龙的遗骸弄回来的,免得让他追问自己和谈的事情。

    当神色有些恍惚的耶律智落入钱像祖视线内的时候,耶律楚材突然凑到钱像祖的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使者在宋国不得意,我蒙古到对使者无任欢迎!”

    在钱像祖惊讶万分的时刻,耶律楚材已经转口,隔了营门一段距离,轻声说道:“请!”

    钱像祖复杂无比的眼神落到耶律楚材身上,半晌才一语不发的走出营门,因为心情太乱,所以他也没注意到此时耶律智的神色也是惊疑烦恼,面色似乎比他还难看。同样的,因为方才对方派人来转告的话语,心神不属的耶律智同样没察觉到钱像祖的失神落魄。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只略微打了一声招呼,就双双离去,脚步呆滞而沉重。

    一直目送他们远去,耶律楚材的嘴边才露出一线神秘的微笑,转身走回中军大帐,此刻那个喇嘛还在那里。

    耶律楚材径直在这个喇嘛对面坐下来,语气亲切的问道:“国师怎么看这件事情?”

    这名喇嘛又睁开眼睛,淡然的看了耶律楚材一眼,然后才轻轻叹道:“难说,以前我算出宋朝的气数将尽,可是如今再算却是一团迷雾,疑云重重。方才这人虽然无能,但或却是对方的高明之处,不可不慎!你的卦像一向很准,不如也试试看。”

    耶律楚材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进而变的极为庄重肃穆,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龟甲和三枚铜钱平放于地,然后跪退两步拜伏于地,过了片刻才直起身来,极为隆重的将龟甲拿起,将三枚铜钱从前方灌入,并轻轻摇动起来。

    没多久,三枚铜钱依次落下。

    耶律楚材看了看铜钱,又伸出右手盘算了许久,直到额头出现汗水才停下来。迎上喇嘛的目光,摇头道:“我也算不出来,都是似是而非,完全看不透前方。”

    喇嘛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大汗?”

    耶律楚材神情苦恼的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好,虽然我们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说出来让大汗有所防备,免得被人所趁!”

    喇嘛没有再说,直接站起来向帐后走去,耶律楚材跟在他后面,也隐入大帐,偌大的帐篷帘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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