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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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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整个正月,就在一片乱烘烘中度过了,朝廷里很多支持胤禩的满汉大臣获罪,政局却渐渐明朗起来。

    胤祥和我的日子,在这动荡的时局中,由于偏安而保持着旧有的平静,我不知道这平静能够维系多久。不过此刻,关起府门来,这里却充满了宁静和幸福。而我的怀孕,更为这宁静和幸福里,增添了浓浓的期待。

    我和胤祥,不止我们,还有整个阿哥府,都在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胤祥变得很紧张,从每天我起床开始。

    二月天乍暖还寒,胤祥上朝要早起,往日我是起不来的,但是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我往往醒得比他要早很多,到了差不多的时间,我经常穿了单衣就起身,招呼人拿他的朝服进来。胤祥怕我着凉受寒,于是变得越发的警醒,几天之后,就发展到我夜里翻身,他都会惊醒的程度。

    我笑他:“真不知是我怀孕还是你怀孕,紧张成这个样子。”

    他回答我说:“我倒宁愿是我怀孕,我是比较能够自律的,不会做什么危险的动作。”

    我气,分明是在批评我,却偏要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过说笑归说笑,我却认真的计划,准备再给胤祥收拾一间屋子,他白天要上朝,勾心斗角不是他希望的,却是他不能逃避的,晚上如果睡不好,恐怕我还没生,他倒先累倒了。

    只是收拾哪里的房子呢?白天趁着胤祥不在,我在府里转了转,适合的屋子都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远,离我们住的近的地方都不适合。犹豫了半天,我又考虑在现在的屋子里加一张床,只是屋子是够宽敞,可是已经有一铺暖炕和一张床了,若是再加一张,实在不符合美学的原理。

    晚上我把烦恼说给胤祥听,他有些不高兴,伸手将我圈在怀里,对我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每天这样抱着你,不然睡不着觉。”

    我忍不住好笑,胤祥的话活脱是一个孩子的幼稚语言,有撒娇和耍赖的味道,这样算来,我不是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天呀!

    我把自己的感觉告诉胤祥,引来了他更大的不满,他坏笑着将我转过身来面对他,在我不防备的时候吻住我,在我有些透不过气的时候才说:“不许说我像小孩子。”

    我笑,虽然我很想保持严肃。

    “我比你大两岁吧。”晚上,胤祥很郑重的忽然问我。

    “这个以生理年龄来说,是的。”我斟酌比较再三,觉得如果抛弃心理年龄,他比现在的我大,也是事实。

    “什么生理年龄?比你大就是比你大,那,我比你大,不许说我像孩子,只可以我说你像傻孩子。”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出了几乎把我绕晕的话。

    “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我揉了揉头,半夜了,我对思考没有兴趣。

    “那睡吧,我拍你。”胤祥柔声说,手则轻轻的拍在我的身上,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是小孩子,这样拍会让我失眠,然而,在我的话出口之前,我已经沉浸在了梦乡中。

    小孩子的忽然到来,给我们生活最大的改变就是,我们要着手替他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小被子,小褥子,还有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

    白天,只要天气好,我就回出去四下看看,买些布和其他的东西回来,其实心里也是满想像其他母亲一样,给孩子亲手做些东西的,无奈,我是手比脚笨的人,做好的被子一抖,棉花就跑出来了。尝试再三,胤祥忍不住拦下了我,他说:“婉然,咱们的宝宝生下来一定可以睡得暖,有衣裳穿,你不用这么操劳。”只是说话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笑意出卖了他,这个坏蛋,我有些生气的发现,他变得会捉弄人了。

    这样也好,总有办法的。很快,我就想到了,前些天给胤祥买的料子还没有成衣。大块的料子交给裁缝,小块的料子,我请裁缝剪裁后,自己尝试着缝了缝。没有细密的针脚,没有精巧的手工,只有我自己绣的苍翠的竹子,衣衫做好后,胤祥却爱不释手,无论走到那里,不是穿在身上,也是随身携带。

    二月,康熙还是照每年的惯例,巡视京畿,胤祥随行。

    去之前,胤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觉得他是兴奋的,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呢?我想,也许一切已经过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把帝王的心,想得太仁慈了,几天之后,胤祥回来,虽然还是一样的说笑,但是,却只字不提出巡的种种,而是比以往,更粘着我,只要在家,绝不会让我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片刻。

    我知道他心里的伤和痛,他这样着急我,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般的觉得孤单,整个世界里,也许他觉得,只有我和孩子,是他剩下的惟一的至亲。

    我决定不去揭破他,而是安心当一个傻孩子,要他照顾,要事事依赖他,要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我,要他不许离开我的眼前、要随叫随到。

    好在,新生命的孕育,带来的,是绝对的喜悦。

    呕吐,第一次是在一个清早,餐桌上一碗新熬的大米粥,昨天我想吃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胤祥特意吩咐厨房,今天还要熬。然而,今天,餐桌前,米粥的味道一飘过来,我就觉得反胃,干呕个不停

    妊宸反应来得气势汹汹,我几乎什么都不能吃,每天都吐得七荤八素,人也瘦了下来,胤祥为此急得团团转,只是请了太医,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挺着。

    我觉得自己的忍耐,也要到极点了,难受厉害了,总是想大哭一场,到了后来,我也确实这样做了,往往是吐着吐着,人就哭起来,没有任何理由,就是难受、想哭。

    每每这个时候,胤祥总是将我抱在怀里,任我发泄哭闹,难受极了,我就说:“我不要这个孩子了,就会折腾我,一刻也不让我消停。”

    “不要了,咱们不要了。”胤祥拍着我,低声安抚。

    “说的好听,你不是说男人就是看中子嗣吗?”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段对话,发火。

    “我说过吗?”胤祥的表情很冤枉,但是看了看我后,马上说:“是我说的,我不对,我胡说八道。”

    “那不还是要我生这个孩子。”我发过火,对自己的前景失去信心,又哭。

    “不生不生,我去叫太医拿掉。”胤祥说。

    “什么?你敢让太医拿掉这个孩子?”我抹干眼泪,生气,这么辛苦怀的,竟然敢说拿掉。

    “”胤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抱着我说:“好,婉然说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现在,不哭好不好?”

    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恨自己的无理取闹,但是却每每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肚子里饿得呱呱叫,吃什么就吐什么,又怕孩子没有营养长不好,真的,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烧,好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点燃了一般。

    一个清晨,我睁开眼睛,胤祥拥着我,睡着,晨光中,他的鬓边,一根明晃晃的白发,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把手轻轻放在腹部,还触摸不到孩子的存在,但是,我知道,他在那里。“宝宝,你还要折腾妈妈到几时?妈妈不是让你来好好爱爸爸吗?怎么变成了我们一起,折腾爸爸?”

    我总觉得,这个孩子是懂事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听得懂我说的话,那之后,我的身体就一点一点的恢复了,饮食也恢复正常,不再吐了。

    其实这些日子里,我已经错过了康熙朝的一个重要历史事件,复立太子。

    三月初九日,康熙复立胤礽为太子,遣官祭告天地、宗庙、社稷,说“当有此大事之时,性生奸恶之徒因而各庇奸党,借端构衅,臣觉其日后必成乱阶,随不时究察,穷极始末,后乃确得病源,亟为除法,幸赖皇天眷佑,平复如初。”

    三月初十日,康熙以大学士温达、李光地等为使,持节授皇子胤礽册宝,复立为皇太子。

    只是我当时都没想到,复立太子的同时,康熙又一次分封诸子,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晋封为亲王;七阿哥胤祐、十阿哥胤誐封为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裪、十四阿哥胤禵封为贝勒。这一次,康熙的成年儿子中,没有受封的,除了幽禁中的大阿哥之外,就是胤禩和胤祥了。

    我不知道这段日子,胤祥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安慰我,一点一点的熬过来的,作为惟一没有爵位的皇子,他甚至连有力的外家都没有,朝庭中,要受多少冷遇跟白眼呢?我几乎不敢想象。

    三月底,康熙忽然决定提前巡幸塞外,起程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初,虽然今年热得比每年早一些,但是避暑提前到四月,还是让大家着实忙乱了一场。

    胤祥的失宠,想来已经是朝野内外尽人皆知的事情了,这让我们原本就清净的家显得越发的冷清,没有人想到,康熙会命令胤祥随扈,更没有人想到,这次随扈的名单上,居然还有我的名字。

    “你有了身孕,我去和德妃娘娘说,你不能去的。”接到旨意的时候,胤祥说。

    “别去!”我伸手,赶得急拉到了胤祥的衣袖“别去了,这会宫里肯定忙成一团。”

    “不行,你怀着身孕,怎么能舟车劳顿呢?”胤祥急了,一边扶着我,要我到床边坐着,一边说:“我一定得去一趟的。”

    “人家都说,孕妇是要多运动才好的,这会你去了热河,若留下我一个人在家,恐怕我要成天的睡觉了,到时候反而不好,还不如让我也去草原转转,呼吸点清新的空气,也多动一动。”我笑着安抚胤祥,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人人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一半一半的事情,这次也不知道康熙要去多久,若是我不同去,外一生的时候胤祥回不来怎么办?若是我同去,这路上马车那样的颠簸,也不知道这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左右都很为难,而让我更为难的是,我不能让胤祥去宫里回绝这件事。

    我怀孕的消息,虽然没有刻意的渲染得天下皆知,但是宫里也不可能没有消息,我肚子里的,毕竟是胤祥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康熙却仍旧命我随行,这其中若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怪了。

    只是康熙在想些什么呢?夜里我反复的思量,却始终没有答案,胤祥闷闷的,却仍旧小心的让我舒服的躺好。

    朦胧间,不知怎么就回到了乾清宫,不,这又不是乾清宫,只是四处是巍峨的龙的图案,又是哪里呢?

    耳边,杀声阵阵,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有人谋反了!”

    乾清宫绝对是政变中最危险的地方,我连忙向外跑,却不防眼前白光掠起刺眼,我大惊,顺着兵器看过去,竟然是康熙。

    “他们母子都在这里,朕就看看你,怎么从这里进来。”恍惚中,怎么门口一身铠甲的竟然是胤祥。他看向我的眼中分明有泪,我一下子明白了,人质,我怎么就成了人质?

    眼前的画面仍在移动,康熙的剑忽然砍向了胤祥,我尖叫,胤祥却一动不动的站着。

    “婉然!婉然,你怎么了?醒醒”!的

    意识一点点的重新清楚起来,我仍就依偎在胤祥温暖的怀抱中,四下里一片寂静,浓重的黑包围着周遭,隔着层层薄纱的幔帐,隐隐的烛光在前方摇曳。

    多少个夜晚,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切。

    长长的出了口气,胤祥已经拿了绢帕来帮我拭汗“做噩梦了?”他轻柔的问我。

    “也不算是,大概白天想太多了。”我摇头,梦是心头想,不过这个梦的内容是我平时不会想的,当然,我也不会讲给胤祥听,我只能安慰自己,想太多了。

    出发的日子到的很快,此前跟着康熙也去过好多次塞外了,但是这一次,心境却完全不同,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只怕一时是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同来的皇子福晋除了我,便只有八福晋凌霜了,上次一别,虽然也不过月余,但是却又似乎隔了很久似的。小产让她看起来似乎清减了很多,脸色也不复从前的红润,不过气势依旧。在行营里迎面碰到,我无处躲闪,也只能安稳的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步的走来。

    她一直将头抬得高高的,视线绝对不肯落在我的脖子之下。的

    “八嫂吉祥。”见她走近,我微微一福,行营不同于紫禁城,首先就是面积不够大,根本没有足以的地方可以让两个不想相见的人,永远没有碰面的机会。的

    凌霜也站住了,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目光,盯着我。

    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一种恐惧,在心底滋生,是因为她的目光吧,那里面,分明有恨,只是,她在恨什么呢?我下意识的将手交叠,放在已经隆起的腹上,很慢的,退开了一步。

    我的移动,惊动了凌霜,也打破了她锋锐的目光。一声很轻的叹声自她的唇边溢出,她的视线点点下移,终于也落在了我的手上。

    “这个孩子,很乖吧?”她问,很突然的。

    “还好。”我一愣,没想到对峙半天,她的语气竟然就忽然这么软了下来。

    “他是应该好好的,”凌霜的话这次却很让人不懂“他必须要好好的。”

    我无语以对,只能笑笑。

    “八嫂吉祥。”身后,却忽然传来胤祥清亮的声音,我的心一松,忍不住侧身去看他,这时,凌霜却忽然大步走到我边。

    本能的想要后退,手却被她一把抓住“婉然,你凭什么拥有这些?”她附上我的耳,问我。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拥有就是拥有,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凭什么拥有。

    “十三阿哥,我不过耽误婉然片刻罢了,我们姐妹,也有些私房话要说说,何必这么急着赶来,倒好像我会吃了她似的。”凌霜仍旧抓着我的手,却用非常轻松的语气对胤祥一笑,仿佛我们便真是一对要好的妯娌,在说些男人不方便听的私房话似的。

    “并不知道会遇到八嫂,不过婉然出来的功夫长了,我怕她身子吃不消。”胤祥也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走近,在后面伸手扶住了我。

    “人家都说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晋每天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我只不信,今儿,算见识了。”凌霜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笑容扩大了,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讥讽。

    我和胤祥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愣之下,却见她眼中晶莹一闪而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步之外,正有人孑然独立,一身便服,宝蓝的颜色,在夕阳下闪着光芒,我有些了然,却不免暗自叹息。

    “良妃”想到他们心结的所在,我忍不住开口,那天听到凌霜说话的人,就只有我同碧蓝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碧蓝她有她的心思,未必肯对胤禩说实话,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说话,只要跪在地上,颤抖哭泣,就已经可以定了凌霜的罪了,那么,这个心结,这件事情,是不是该由我说开呢?

    “不必了。”凌霜却大声打断了我“你不必说什么,我不需要解释。”她迈步走向胤禩,把这话留在风中,也送入我的耳中。

    “她这样的性子,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僵,其实那天,她对良妃娘娘说的话,应该也是一片好意。”回到我们的营帐,我对胤祥说。

    “八嫂的性子八哥也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胤祥扶我坐下,也叹息,停了一会,却又握住我的手说“婉然,我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真的,遇到的是你。”

    我心中一动,觉得自己似乎在瞬间为幸福所充满,其实幸运的该是我吧,遇到了胤祥,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人。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两情至此,夫复何求呢?

    第十一章

    塞外的日子,远比我能够想象的逍遥,康熙御驾行进的速度很慢,虽然马车颠簸,不过几天之后,我也适应了。

    开始能够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的胎动了,不过动作很轻微,大抵上如果我保持一个姿势长久不动的话,他就会用他能够的方式,向我抗议了。

    “主子怀着的,一定是个小爷,”菱角坐在我身边,她是新添的丫头,才不过十几岁,原来的名字叫云丫,听了总有些好笑,当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就取了这个,年纪虽小,不过女红却好,一个小小的红凌肚兜,上面绣着鲜嫩的荷花,在她手上,娇嫩欲滴,是我想的样子,画了出来。原本计划着自己做,可是这阵子眼力不如以前,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无意中让胤祥知道了,又是一顿说教,最后达成的一致意见就是,交给菱角做。

    “你又知道!”我笑笑,换了个姿势坐着。

    “奴婢自然知道,”菱角也笑,手却不停,说的越发一本正经了。

    “小姑娘家,只学着别人混说。”彩宁轻轻一指戳在她头上,忍不住打趣她。

    “奴婢嫂子怀孕的时候,症状就跟主子一样,后来就生了个大胖儿子,我怎么就不知道。”菱角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服气。

    “你嫂子也敢拿来和福晋比?”彩宁拍了菱角一把掌“快干你的活吧。”

    “主子!”菱角有些委屈了,眼圈跟着也红了起来。

    “彩宁!菱角说话也有趣,由着她吧。”我笑笑,把目光转向车外。微微掀起的帘子,放眼看去,一片的明黄。

    胤祥不知这一刻是在哪里,我忽然想,这一刻我惦记着他,那么他呢?是不是也在惦记着我。

    这一天傍晚,到了驻地,除了我经过一天的颠簸,有些倦了,下了车就一直躺在床上外,

    一切如常,没人想到我和胤祥的营帐里,会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奴才奉了和主子的命,来请十三福晋过去一聚。”一个嗓音不怎么尖细小太监给东哥带进帐内,必恭必敬的行礼回话。

    我跟胤祥都有些莫名,小太监口中的和主子,定然是和嫔瓜尔佳氏了,不过我们素无往来,这么个时候,怎么会忽然请我一聚?

    胤祥看向我,嘴微微一动,我知道他怜惜我一路劳顿,定是要张嘴回绝,连忙不动声色的拉了他一把。

    和嫔这些年来,是康熙身边最得宠爱的人,虽然当年的那张画像,让我对她的得宠有了些同情,不过她得宠还是事实,我们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万万不能得罪她的。

    于是我说:“既然这么说,就请公公先回吧,容我整理一下,再去拜见娘娘。”

    重新爬起来,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叫了彩宁跟随,胤祥本也要同来的,但是和嫔那里,他不好进去,加上又不知小太监口中的一聚要多久,我再三不肯他陪伴,只命东哥准备些酒菜,照顾他在帐篷里休息。

    和嫔的帐篷与我们的却有一段距离,走进的时候,先前过来传话的小太监早等在外头了,见我过来,忙打了个千,在帐篷外回了一声,便打帘子让我进去。

    这是我同和嫔有数的几次面对面,她穿了家常的织锦缎暗花梅竹的袍子,头上簪了根累丝凤,舒适而雍容,见我进来,方才微微一笑。

    我的心一震,当年养心殿中的画像,忽的自记忆深处兜头扑来,和嫔的这一笑,真是像极了画中的人。

    “给娘娘请安。”深深吸口气,我定了定神,借请安掩饰了一下自己片刻的失态。

    “快免了吧,听说你有了身子,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和嫔站起身,遥遥的虚扶了一下,我也就势起身,口中却要说:“谢娘娘恩典。”

    “坐吧。”和嫔过来,拉着我的手,引我坐在一边。

    “谢娘娘。”我再低头,让自己的声音委婉而谦卑一些,虽然自己都有些难以忍受自己的言辞和神态。

    “婉然,这些年,也难为你了。”两个人坐定,和嫔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几乎从椅子上跌落的话。

    “”我的脑子飞快的想,我们同姓瓜尔佳氏,长得有好巧不巧的这样像,她忽然这样说,难道我们还是亲戚不成?只是,我们是什么亲戚呀?天下人都知道,可是偏偏我自己不知道,可不是要坏事?

    “你还是当年的脾气,进了十三阿哥府这些日子,也不来瞧我一瞧,可还是怪我当年不曾帮你,害你挨了板子的事?”和嫔这厢却亲热的拉起了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傻丫头,我若是有办法,又怎么会不帮你,只是,当时的情形,咱们是一家人,后宫里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也没可奈何呀。”

    “婉然怎么会怪娘娘。”我低声说,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我的确冷汗直冒,我有这样的一家人在宫里,怎么没有人告诉过我?

    “还这么说,可见仍旧是怪了,你这丫头呀,对了,可回家看过你阿玛了没?”和嫔仍旧拉着我的手,微微侧头,看着我的脸。

    “没有。”我压住自己抬手擦汗的冲动,力图让脸上的笑容自然一些。

    “你这孩子,也太倔强了些,事情也过了这些年了,我冷眼看着,十三阿哥待你是再好也没有了,竟还是不能放开吗?”和嫔叹了口气,待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却有人急声通报说:“主子,皇上来了。”

    我同和嫔几乎同时起身,看着和嫔非常自然的抬手整理头发,又伸手拉平衣服的动作,我心里终究有了一丝庆幸,我不必随时注意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在见到胤祥的时候。

    刚迎到帐篷口,康熙已经大踏步的进来了,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是我们能够迎到外面,然后我就势告退,没想到,这些日子不见,康熙的运动速度仍旧如此的快。

    好在,我也是经过训练的人,跟在和嫔身后行礼,康熙扶起和嫔后自然也就看见了我,最初当然是一愣,不过很快就说“婉然也在,你们在聊什么?”后面的话,自然不是问我,我也乐得闭嘴。

    “也没什么,不过是旅途有些闷了,找她来闲话家常罢了。”和嫔就势扶了康熙的手,转而向帐里的椅子走去。

    “朕这些日子也忙,有人陪你也是好的。”康熙点头。

    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涌上来,这时见康熙落座,便忙行礼告退。

    “先回去吧,明儿起,过来同和嫔做个伴吧,李德全,叫人替十三媳妇,在和嫔这里再搭一顶帐篷,以后这里膳食,也添一份。”康熙接过和嫔奉上的茶,却说了一句让我的心冰冷的话。

    “谢皇上恩典。”和嫔在康熙身边一欠身,嘴角眼神里尽是笑容“如此这样,臣妾自然是高兴了,不过只怕十三阿哥那里不依,人家小夫小妻的,这样,不是落埋怨吗?”

    “怎么会?前儿德妃还同朕说起,听说婉然有了身孕,要在老十三身边再放几个人,朕也同意了,正叫她慢慢物色。当然这事也不急,不过老十三毛愣的很,把婉然接过来,你也可以就近关照是真的。”康熙哈哈一笑,如同天下普通的父母一般,只是,却让我如坠冰窟。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帐篷的,只记得胤祥关切的扶住我,似乎是问了我一句“怎么了?”剩下的事情,就全然不知道了。

    在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到避暑山庄的第三天了,照顾我的,仍旧是彩宁和菱角。

    “主子,您可醒了,太医说您再不醒过来,孩子就危险了。”入眼,是彩宁哭得红肿的眼。

    “我怎么了,你哭什么?”我有些恍惚,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子,您昏迷好几天了,十三阿哥急得不行,却不能过来瞧您,这会,怕也要急出病来了。”菱角拉着我的手,边说边掉眼泪。

    “对了,胤祥呢?”我想起来了,怎么不见他。

    “十三阿哥还在阿哥所那边,奴才这就把您醒来的消息带过去。”菱角腾的站起来,扭身就往外跑。

    “等等”我想阻止她,但是我的声音沙哑,根本喊不出来,也只能看那丫头登登的跑出去了。

    “这是哪里?”还好,还有彩宁能够问话。

    “这里是静赏室的偏殿。”彩宁低声回道。

    “静赏室?”我不解,这又是什么地方?

    “奴才听说,这里是万壑松风堂的后殿,和嫔娘娘就住在静赏室,咱们跟着和嫔娘娘到了热河,就住进了这里。

    我的心沉郁的痛了一下,原来,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昏倒而停滞,我照旧被从胤祥身边带走了,而我自己竟然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我醒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菱角去了阿哥所,但是胤祥却没有跟着来,这里,不是他在入夜后还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虽然这个结果我早想到了,但是,见到菱角一个人回来,我的心仍旧很痛。

    委屈,更多的是莫名的愤怒,让我几乎爆发,但是,我终究还是忍耐下来了,情况很不明朗,我不能连累胤祥。

    菱角带回给我的,是一个小小的布包,捏在手里硬硬的,打开一看,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布包里的,是一根木雕成的凤簪,凤凰的羽毛丰满,正展翅欲飞,这是这是当年康熙最后一次去江南时,我在一个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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