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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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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迸之姻缘有六礼,即“问名”、“订盟”、“纳采”、“纳币”、“请期”、“亲迎”在婚礼之间男女双方都未曾谋面,而担任鹊桥之责的媒婆就扮演相当重要的地位。

    媒婆,就叫梅婆。

    年十七说成第一个亲事,就是把自己委身嫁掉,嫁给一个救了她免于卖入青楼的落拓江湖人卫常风。

    而后为求生活安定,她坚决不要再过漂泊无家可归的日工。,浪荡江湖的丈夫也顾虑到娶了妻不再是一个人,是该给她一个家,只好依了她,于是,夫妻俩就在长安定居落脚。

    自嫁人后梅婆坚不从夫姓,不忘本的姓梅。

    在发现自己舌灿莲花,长袖善舞,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本领后,还发现所有行业中媒婆这一行不用本钱,收入比当牙婆还丰厚,她开始加入媒婆抢钱这一行,人称长安梅婆,从完成第一笔迄今已三十三载。

    年逾五十的梅婆,驻颜有术还不见老态,因为曾经替大唐公主和平民钦差牵红线而声名大噪,长安城内外媒婆望其项背,还被天子册封赐匾额“天下第一媒婆”

    只要她经手的男女十对九对成,少掉那一对早暗结珠胎,是直接跳过明媒嫁娶行周公礼,比月老庙还灵验。

    也因此梅婆生意门庭若市,天天都有人上门拜托说媒求姻缘,只要梅婆一出马,世间旷男怨女配成双。

    梅婆在成亲后,育有两男一女,个个人中龙凤,人品相貌才华都是上选,优秀得没话说。

    老大,卫尚云,在京城的衙门当差,人称天下第一神捕,铁面无私,为人刚直不阿,是她的骄傲。可是,年叩三十大关却乏人问津,因为他那张粗犷荏厉如锺馗的脸庞,姑娘家见到都吓昏了。

    算了,缘分强求不来。

    老二,卫尚风,风流个傥,温柔多情,是多少姑娘家、心目中的如意即君,照理说应该很畅销。

    问题就在于,多情得过火,花心博爱得令人咬牙切齿,三天两头与他的好哥们七王爷李炫混迹风月场所。

    还曾经惹得青楼众女子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丑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谁家的名门闺女敢嫁?

    老三,卫红姑唉!也不是说她的女儿生得像无盐女,个性像母夜叉。虽不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倒也娇俏可人,活泼大方。

    只是活泼得过头,三不五时就有人登门求不是求亲,而是求偿!一笔笔飞来横祸让梅婆大失血,心疼不已。她大小姐又砸烂哪家摊子,痛揍了哪位官吏的统挎子弟,等等细数下来她额头冷汗直冒,能够平安,归功于这野蛮丫头还没杀人越货。

    别人家千金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家的女儿“文”成“武”德,刺绣女红没一项及格,倒是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闯祸的纪录可以名列青史,害得她这做娘亲的白头发都冒出来好几根。

    女子十五及笄,十六为人妻,过了二十岁未有媒聘就可以当老姑婆,说出去让人笑掉门牙,堂堂夭下第一煤婆居然连个女儿也嫁不出去。

    为了争一口气,也为了维护这招牌,说什么她都要把这女儿送上花轿。

    于是梅婆决定了,与其看红姑惹是生非,大祸小错不断,倒不如帮她找个婆家,说不定结了婚后会收敛一些,就算她闯了祸也合该是她相公操烦。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梅婆开始暗中进行,岂料她这女儿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竟然跟做娘的玩起捉迷藏。

    替人说媒容易,唯独嫁女儿却像是廉价求售,不用媒不用聘不用八人大轿来抬,只求脱手。

    唉,这臭丫头,要她嫁人又不是要她上吊,三番两次来个逃婚,迫使梅婆不得不颁禁足令!

    “我警告你,今天上门说媒的是洛阳富贾薛家,可是娘费尽历尽艰辛,精挑细选的好对象,这次媒若再告吹,别想娘会再放纵你安逸逍遥,我也不管什么媒婆的颜面问题,不用媒聘直接对外公开招亲。”

    梅婆瞅著梳妆台前任丫环为她梳妆打扮的女儿,难得她如此温驯听话,梅婆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红姑百般无聊的打个哈欠“娘,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丢娘你的脸的。”顶多把上门求亲的人给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就因为她娘是天下第一媒婆,所以对自己女儿的亲事更是积极,在她未及笑便开始替她物色对象,什么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娘会替她挑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问题是她不想那么早嫁。

    “红姑,你年纪也已经老大不小,不要成天跟著你爹往武道场跑,该学学做一些姑娘家的女红刺绣,乖乖学人家干金小姐待闺房等着嫁,别老是跟人打架让外人看笑话。卫家出了个什么都不会的野丫头,恶名昭彰,害她想在长安城内说媒说破子诩没人信,只好向外发展。

    “那不是打架,那是跟师兄弟切磋武术。”

    “你还有理由,是谁打架打到大街上,还打上人家屋顶,还把对方屋顶弄破个大洞?”梅婆没好气的戳了下红始后脑勺,累得她得登门道歉,揪回肇事者,还得奉上免钱说媒一次。

    “那个是采花淫贼啊啊,别拉,我耳朵快掉了上红姑眼含泡泪,含怨的只能从镜中瞪视凶恶的娘亲,别看她外表春风满面,慈祥可亲,其实是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也难怪名列武林高手的爹也甘拜下风。

    “你还有脸说,抓拿采花淫贼是你大哥的工作,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凑什么热闹?"梅婆放掉她耳朵。"见义勇为本就是侠义精神,爹常教我们做人练武除了为强身锻炼体魄,也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揉揉耳朵,真是下手不留情。可恨的娘亲就是一张笑脸骗了卫家所有的男丁,认定她资质顽劣不堪教化,最好给她找个婆家,改改她冲动鲁莽的性子。

    在娘观念里,女孩子就该温柔婉约,遵循三从四德,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公好嫁,相夫教子。

    “听你爹在放屁,没钱当什么英雄侠土,狗熊还差不多!”梅婆恨恨的说,咬牙切齿,这家若不是她这媒婆在撑,早被那死酒鬼败光。

    “那你不就是狗熊的妻子。”红姑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梅婆半眯起危险的利眼。

    “没有,娘天生丽质,美丽大方,跟娘走在街上没有人相信我们是母女,大家还以为娘多了个姐妹。”

    “贫嘴。”甜言蜜语还是很受用,只见梅婆厉色渐缓“你还是乖乖给我等著嫁人,少跟爹学有的没的。”

    “知道啦!唉,嫁人有什么好..”

    “你再说一次?”梅婆笑着威胁,红姑浑身起鸡皮疙瘩,眼看慈母那温柔的手.又要欺上她仅存的耳朵,红姑打个机伶。

    “没有,女儿哪敢对今天的相亲有异议?”

    “没有就好,娘出去招呼客人。春儿,秋儿,给小姐好好梳妆打扮。”梅婆走离房“等会会叫下人来通知你奉茶,见过未来的婆婆,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这次的乘龙快婿是娘万中选一,只要薛夫人满意看对了眼,你就给我上花轿嫁人去。”

    “是,娘。”红姑苦笑不已,哪有人逼嫁像赶鸭子上架?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梅婆带著如沐春风的微笑徜徉而去。

    待娘亲走后,红姑从椅子上跳起“我的包袱呢?”

    “小姐,你会害奴婢挨骂的。”

    春儿和秋儿不安的面面相观,没看过哪家千金不会针线,只会耍大刀,曾有几次梅婆相中的佳婿就是被小姐打跑的,这事还没敢让梅婆知晓,她们只是领微薄薪俸的小小丫环。

    “少罗唆,娘不会想到你们是我的帮凶。”包袱准备好,检视锦织罗裙内的红色劲装,以便逃跑方便。

    “小姐”春儿胆战的瞄瞄随时准备逃跑的红姑。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姐,夫人有请。”

    “你至少等相过亲再走?”秋儿放弃游说小姐的希望,只求小姐逃亲的计划别太早曝光。红姑想了下,嫣然一笑“也好,去看看那个姓薛的娘娘腔。春儿、秋儿,去把我今天打死的蟑螂捡回来。”

    “小姐,这不太好吧?”有失厚道!春儿和秋儿相视一眼,苦笑不已。

    “顺便今早扫地发现墙角的老鼠屎收集起来。”

    “干么?”

    “加料。”红姑笑盈盈,自花桌上捧了杯水。

    乌云飘上她们头顶,卫府又要鸡飞狗跳了。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红姑在娘那双精明锐利的老眼盯著下不敢造次,表现出难得的温驯柔顺,捧著茶盘袅袅移莲步,奉茶到薛家母子面前。

    “薛夫人请用。”优雅的一福,红姑瞟著眼打量猪公脸的薛夫人,符合唐朝美人形象,粗肥的手指戴著二十几个金戒指,全身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炫耀财富,不愧是洛阳暴发户。

    “好好。”捧过杯盘,以口就杯缘,薛夫人视线没有离开红姑身上,尔雅的微掀杯盖浅啜一口。

    “薛公子,请。”红姑将窃笑闷在胸腔,含羞带怯的奉上第二杯加料的茶,但愿他们喝完才发现才好玩。

    “娘,我很满意。”不持红姑退下,遗传薛夫人的胖男子拉了下他娘的衣角,压低声音“我要她。”

    “别急,有梅婆在怕什么。”薛夫人拍拍儿子的手。要他脚稍安勿躁。

    “梅婆,你真是好命,令千金温柔贤淑,人好手巧。"视线追寻著出来奉茶后消失在门帘后的红色身影。

    “薛夫人,你太客气了。你生的五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娶了媳妇又孝顺,你才好命呢,哪像我,唉,媳妇孙子连个影都没有。”薛夫人觉得有些口渴,将杯盖整个打开,打算吹凉,"呵呵,这都是归功于你的牵线作媒咦,这是什么啊"长安城内悬挂著“卫义武馆”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匾额的大宅,忽然传出凄厉的惨叫。

    “啊,快拿开茶里放蟑螂、老鼠屎就是你们卫家的待奉客之道,这门亲事我们薛家高攀不起,儿子我们走。""薛夫人,你等等"接着是翻屋顶的河东狮吼,"卫-红-姑,你这臭丫头给我出来!"“呃,夫人,小姐小姐,她跑了。”仆人战兢的指了门外。

    “你们还楞在这干么,还不都给我去追,谁能抓到小姐月俸加倍。”简直要丢尽她梅婆的脸。

    接著“砰!”漆红的门扉被撞开二群人由卫义武馆涌出,为首是个徐娘半老的妇人,东张西望,眼尖的扫见左边三丈高的围墙上一个红色身影身手矫健的翻越过屋脊。

    “在那,快追!二”梅婆怒吼的一指。

    红姑持著包袱俐落的跃下,回头看见大批追来的家丁,有的持棍,有的持网,彷佛在追缉逃犯,声势浩大让行人侧目之馀纷纷走避。

    她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喊“娘,别逼我啦,我真的不想嫁。”幸亏她跑得快,她才没兴趣坐在堂前给人品头论足秤斤论两的嫁掉。

    梅婆追得脸红气喘的咆哮“你你这死丫头分明要活活把我气死,说这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娘,那个姓薛的根本是个花心烂萝卜,你居然还要把我许配给他?”她可是事先都探听清楚了。

    “闭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在左邻右舍三姑六婆的指指点点下,梅婆的招牌就快被她女儿给拆了。

    “娘,饶了我吧!”逃也,她才没那么笨回去送嫁。

    “你再给我逃跑,等被我逮著,你就给我试试!若没把你押上花轿,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逐渐的吼声被抛到身后,红姑眼眸一溜,回看梅婆被抛到远远的,跑得有些喘的她决定钻进胡同稍作休憩。背靠著墙喘息著

    “红姑!”冷不防肩被轻拍一下。

    “啊”红姑惊吓得弹跳开。

    “你嗓门还真大。”映入眼帘是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其中俊朗的男子掏掏耳屎,椰愉道。

    红姑拍著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二哥!是你,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卫尚风,有双迷死女人不偿命的桃花眼和花言巧语的风流嘴,与七王爷李炫哥俩好,焦孟不离,只要到长安的妓院问就能找到他们的踪迹,而他们认识也是在妓院,通常不分昼夜的、永远“精力充沛”流连花街柳巷三天两头见不到人是正常,而今大白天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

    “你不是禁足中,又怎么在这?”卫尚风似笑非笑“听说今天娘找来相亲的是洛阳的大富薛家啧啧,看来你恶名远播,无怪乎娘无奈的在长安城外寻求发展。”

    “你又好到哪里去?”红姑皮笑肉不笑“要是被娘知道你在悦宾客栈里调戏娘属意的未来媳妇吴家千金,吓跑了她,看你怎么办?”

    “你你怎么知道?”他心漏跳一拍。

    “臭丫头,藏哪里去,快去找!”巷外已传来娘亲的咆哮,红姑心一凛,转向卫尚风。

    “帮我挡著娘,否则嘿嘿我被逮著,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就算被逼上花轿,我也会拖个替死鬼。”她威胁完,便朝巷子另一头钻。

    “红”咬牙切齿的吼声还没迸出喉就被打断。

    “尚风,你怎么在这,有没有看到红姑?”卫尚风还没走出胡同,梅婆已经眼尖的发现他们哥俩好。

    “红姑?没有啊,倒是今天吃了不少红姑龟,肚子还撑著呢。”卫尚风抚了抚肚皮,与李炫挤眉弄眼。

    梅婆瞪了他们一眼“少给我嘻皮笑脸,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外头给我做了什么好事,虽然说吴家千金执意要退亲,但还有个王家,明天我们要去拜访,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否则皮给我绷紧一点。”

    卫尚风笑容僵在脸上,一旁的李炫以扇掩口闷笑。

    “现在给老娘让开。”梅婆推开卫尚风,率领家丁浩浩荡荡的追,撂下狠话“死丫头,就不要给我逮著。”

    逃离家园后,红姑经过路边摊贩,闻香肚子便发出咕噜噜的哀嚎。在一家摊子前站定,却只能垂涎的闻香。

    原因无他,带了包袱、换洗冬衣夏服,随手防身的匕首也带了,却独独遗漏最重要的银子。

    真胡涂,早知道叫春儿、秋儿帮她准备行囊。

    而今躲躲藏藏了三日,乾粮尽,肚子空,她还没逃出长安娘亲势力范围。

    忽然雷声大作,还来不及防备,天空哗地下起大雨,红姑赶紧闪躲进路旁的客栈屋檐下。

    仰望阴雨绵绵的阴沉天空,这该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早知道应该先看黄历再逃家!

    “俏王爷驾到,还不让开。”一票人马浩浩荡荡的跨进客栈。

    红姑挪开身子躲在角落。

    大唐王爷多不胜数,官位世袭制,父亲是王爷,儿子也当然是王爷,造成王爷满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里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

    “客倌,里面请。”小二势利的瞪了红姑一眼。“别挡在这妨碍我们做生意,去去去!”

    为闪避小二的推挤,红姑退后“啊啊”没注意门前阶梯落差,一个颠簸,身子往后倾斜,她惊慌的闭上眼,就要跌进雨中泥泞地。没有预料中的痛楚,掌、心下温暖又厚实的物体让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身背靠著一个高大壮硕的银袍男子,肩部以上隐没黑色斗笠帷帽中,他双手负于身后,仅仅是站著便坚定毅立宛若磐石,浓郁却不呛鼻的男人麝香弥漫她的呼吸,她心卜通的漏跳一拍。

    “放开爷。”随侍他左右的男子也是戴箸斗笠帷帽。

    红姑傻楞楞的回神“对不起。”耳根子一阵热,她忙不迭的推开他退后三步,站稳身子。

    这还是除了跟她打闹的父兄和师兄弟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个陌生男人亲昵的接触。

    “抱歉,三位大爷,小店客满了。”小二当在门口,用布抹了抹额际冷汗,看了屋内的俏王爷一个人占去五张桌子,其他座位的客人见此情势也银子一扔就逃了。

    “小二你胡说,你们店里明明还涸普,哪有客满?”红姑看不惯的双手插腰,为身后无意中帮了她小忙的客倌仗义执言。“也不过是个王爷,就不允许客人进门,你分明是狗仗人势,欺善怕恶”看了眼因为刚刚俏王爷来到,就算空位很多也没有人敢进的客栈,偌大客栈空荡荡,独剩飞扬跋扈一王爷。

    “你这疯婆子,我说没空位就没位子”小二吆喝的拉大嗓门。

    “我们换一家。”被称爷的男子淡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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