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凝凝，凝凝”一个稚嫩的童音喊着。

    冷香凝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扯着嗓子大声怒吼“滚开啦！讨厌鬼！”

    “凝凝，你不要生气，不要走，你打我、骂我好了。”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追着她。

    乍听到这句话，冷香凝不禁停下脚步。

    这该死的小表！他真以为她不敢揍他吗？

    “话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我对你”正当冷香凝大发雷霆的转过身时，小男孩却因为一时煞不住脚而整个人扑倒在她的身上。

    “焦天俊，你找死啊！”眼看着他的手就这么大咧咧地按在自己的双峰上，冷香凝不禁柳眉目竖、杏眼圆瞠，双颊气得鼓鼓地推开他。

    “凝凝，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转过身，我我一时来不及停下脚步.所以才会”焦天俊慌得双手拼命的摇着，嗫嚅的道。

    “你给我闭嘴！什么叫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冷香凝愤慨的怒道。

    “没有，我才不敢。”焦天俊赶紧辩解道。他最怕凝凝发脾气了，哪还敢故意惹她生气。

    “你这个赖皮鬼、牛皮糖、扫把星，滚！给我滚得远远的，最好消失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出现。”冷香凝简直快气炸了。每次只要一扯上焦天俊这位大少爷，准没好事！

    就拿今天来说吧！今天可是她休息的日子，她正打算好好补个眠，享受一下赖床的滋味，怎知才睡到一半，便祸从天降！

    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突然想摘什么莲花给她，结果，他竟然跌进自家前院的池塘里。

    真是的！他做事情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也就算了，干吗还要连累她啊！害她莫名其妙地被二姨太责骂别有居心，指控她故意怂恿他去做危险的事情，还说她没有认清做一个下人的本分，就算是休假，也得尽责的陪在他身旁。

    要不是为了成全爹要偿还焦家的恩情，她干吗要这样被别人这样糟蹋啊！

    这什么跟什么嘛！于是，半年才休假一次的假日就这么泡汤了。

    在她七岁那年，爹爹染上风寒急需医治，在没有娘亲与其他亲朋好友的协助下，她一个人用着竹子搭成的担架，拖着爹爹去找大夫。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竟然选在这种要命的时刻跟她开起玩笑，不但刮起大风，还下起雪来。

    可怜她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要不是从小苞着爹爹学武、练功，有异于常人的体力，若换成一般女孩子，别说救人了，恐怕连拖起竹架的力气都不见得有呢！

    她默默地拖着竹架在雪地里行走了两个时辰，雪都已经快积到她的膝盖上那么厚了。

    风雪实在是太大了，尽管她穿的是厚实的棉袄，也戴上了雪帽、雪手套，但是，她仍然不停的打着哆嗦，再加上她实在累得走不动了，最后她就这么孤零零又凄惨无助地在寒冷的腊月里被迫困在风大雪大的长白山上。

    “爹爹，我好累喔！你还好吗？”

    冷香凝停下脚步，回过身询问冷傲的情况。

    可是冷傲却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冷香凝瞪大眼睛，惊惧的喊着“爹，你别吓凝凝呀，你赶紧跟我说说话呀！”一股害怕失去至亲的阴影迅速爬满她小小的心灵。

    “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她几近疯狂地摇晃着冷傲的身体，深怕连惟一的亲爹也要离她而去。

    “爹，凝凝只剩下你了，你要撑着，凝凝带你去找大夫。”说着，她便又拖起竹架，一步一步迈力的走着。

    “爹呀！你不要开凝凝的玩笑！凝凝好怕呀！”

    沿路上，冷香凝不停的跟爹亲说话，可是他始终没有任何回音，最后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爹呀！你不要抛下凝凝啊，凝凝不能没有您啊！”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她这么惊逃诏地的一哭，居然给她哭出救星来了。

    那天，经营采买人参生意的焦老爷因为接到一件女客户的订单，于是特地跑来长白山，才会刚好听到冷香凝的哭声。

    焦老爷不但好心地救了他们，还将他们父女俩带回嵋山镇休养，他们也就暂住了下来。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好不容易爹爹的身体已康复，他却对她说：“凝凝呀！咱们父女俩的命是焦老爷救回来的！为父决定要留下来报答焦老爷的恩情，爹希望你能当焦家少爷的贴身侍卫，保护他不受到别人的伤害。”

    最后，爹爹还面色沉重的叮嘱她“凝凝啊！你也知道，焦家就只有天俊这么一位独生子，难免受尽众人的宠爱，你多少要让着他一点知道吗？”

    “要报恩？爹一个人报恩就够了啊！”她天真的问。

    “小俊长得可爱不说，人又聪明懂事，再加上很喜欢找你玩，你就当作是认一个干弟弟，做姐姐的保护弟弟也是应该的。”

    闻言，她不禁傻了眼。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爹居然叫她带一个十岁的小孩？她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

    果然，这几年爹都跟着焦老爷到处去做买卖，除非逢年过节，否则他们父女俩根本就见不到几次面。

    就算见了面，不是谈论她的功夫练到了哪里，检讨哪里需要改进，就是叫她多跟着少爷一起念书、习字，增加一些应有的学识。

    天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要人命的八股跩文！

    包教人生气的是，焦天俊的母亲还有那些下人们三不五时就对她冷嘲热讽，说什么她的身份是焦天俊的护卫，是个下人，一个下人就要认清自己的本分，怎么可以逾矩和主子一块儿念书、习字、玩耍呢？

    一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冷香凝不禁愈想愈心酸，便放声大哭“哇呜爹，您快点回来啊！他们都欺负凝凝。”

    “凝凝，你别哭，我以后不敢了，我下次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焦天俊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冷香凝非但不领情，还抬起脚，不假思索地用力往焦天俊的小肮踹下去“讨厌鬼，叫你滚得远远的，你是没听见吗？”

    “哎哟！”焦天俊当场痛得双手抱住肮部，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

    “哼！痛死你活该。”她恨恨地别过头去。

    其实，冷香凝并不是真的讨厌他，甚至还很喜欢他。虽然他老像个烦人的小苞班缠着她，黏着她说话，但也只有他是真心的待她好，处处在其他人面前维护她，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第一个拿给她。

    只不过她老是被人欺负，再加上受了气，她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而他又好死不死地又摸到她的胸部，这下子所有的火气便一古脑儿地全冒了出来，他就成了她的出气包、受气筒。

    “凝凝救我！”焦天俊突然大声喊着。

    “救什么救！痛一下又不会死人。”

    冷香凝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瞧，惊得她的心脏差点跳到了喉咙口。

    只见刚刚还在地上四处翻滚的焦天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滚到山崖边，双手吃力的抓住山壁的藤蔓，整个人在半空中显得摇摇欲坠。

    “糟糕！”冷香凝连忙一个箭步冲到山崖边，焦急地道：“小俊，你撑着点，我马上拉你上来。”

    她马上俯身趴在地上，以左手攀住凸出在山崖边的一块大尖石，再伸出右手去拉悬在半空中的焦天俊。

    “小俊，把手伸给我。”冷香凝急得频频冒汗。

    焦天俊吃力地朝她伸出小手，却怎么样也碰不到她。“凝凝，我够不到！”惊慌、失措、无助、绝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脸上交替出现，他开始乱挥乱抓。

    早已半枯竭的藤蔓根本抵挡不住他身子的重量，又被他这么大力乱晃，眼看就坑谙了。

    “小俊，不要晃动得那么用力，小心”冷香凝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焦天俊手中的藤蔓倏地断成两截。

    “啊！”

    焦天俊的身子直往下坠，他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他死定了！

    正当他决定放弃希望，闭上眼睛欲投向死神的怀抱时，冷香凝火速地以倒挂金钩的方式，左脚勾住另一条短藤蔓，双手抓住他的肩头。

    “小俊，我抓住你了，你别乱动，赶紧把你的双手都抓住我的右手。”冷香凝一边说，她额际不断淌下的冷汗也一边掉落在焦天俊的脸上。

    滴落在脸上的汗水猝然惊醒焦天俊最后一丝神志，他睁开双眸，震骇的猛抽一口气。

    原来他还活着！

    “你在干吗啊？快点抓住我的右手！”冷香凝不耐的催促道，她的左脚也渐渐因为不堪负荷而跟着往下滑。

    “哦！”焦天俊跋忙将双手都抓在她的右手上。

    “抓稳了！”冷香凝用左手使劲地往山壁借力，然后右手一提气用力往上一举，就将焦天俊甩落在山崖上。

    “呼！好险，差点摔死你。”冷香凝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嗯！幸好有那些藤蔓撑着，不然我就掉下去了。”焦天俊一想起刚才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双腿整个瘫软，不听使唤。

    可是，他的这番话听在冷香凝的耳朵里却变成讽讽，直觉他是在指责她不如那些藤蔓。她什么都没有，惟独自尊心比一般人要来得高些。

    于是，原本已平息的怒火再度烧旺了起来，她忿忿地举起右手，指着焦天俊的额头对他咆哮“你这个赖皮鬼，姑奶奶我救了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我碎碎念，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她气得使劲往他的额头戳了几下，明显的戳了好几个印痕。

    “好痛、好痛！凝凝，你不要生气，你戳得我头好晕喔！”焦天俊抖着双唇，痛得掉下泪水。

    冷香凝惊见他的泪水，才霍然清醒地止住手。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就算她受了气，也不该把气出在他的身上，更何况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瞧瞧他全身，被树枝、尖石刮得又是淤青又是破皮的，令她更是心生不忍。

    冷香凝张开手臂，一脸歉疚地对他说：“小俊，你过来，让我看看。”

    闻言，焦天俊就好像快溺毙的人见到救生圈般，陡地笑咧了嘴，马上奔了过去。

    “小俊，你痛不痛？”

    焦天俊点点头，眼眶里还泛着泪光：

    “小俊，忍着点，我帮你上些金创葯后你就会好一些。”冷香凝自怀中掏出一罐粉橘色的瓶子倒了些粉末，轻柔地抹在他的伤口上。

    “凝凝，你对我真好！”焦天俊一边抽噎，一边笑望着她。

    冷香凝看着他那副滑稽的模样，随即噗哧笑出声。“傻瓜！你不气我用脚踹你，还害你跌下山崖吗？”

    “不、不会，都怪我惹你生气，你才会不小心踢到我。”焦天俊直盯着她，眼神里是一片真挚和坦白。

    冷香凝看着他，忽地心里一动，伸手撩起落在他额前的几缯黑发。“小俊，我不是真的讨厌你。”

    “嗯！我知道。其实你很疼我、很爱我，每次都是你在保护我、照顾我。”焦天俊把内心话全掏出来告诉她。

    小俊，那是我爹叫我要保护你，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冷香凝见他如此天真，一时之间倒有点想笑，却也有点愧疚感。

    “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不爱我，又怎么可能拼死拼活的救我？”焦天俊拉住她的左手、把袖口往上一掀。“你看，这就是你爱我的证据！”

    冷香凝的左手从手肘到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那是前年有歹徒闯入焦家，意图绑架焦天俊时，她为了保护他而被恶徒砍伤。

    “胡说八道！什么爱的证据？那是因为对方有三个人，而且武功不弱，我打不过他们才会被砍伤。再说，要不是其他家丁、护卫赶来援助，不然你就死定了！”冷香凝缩回左手，不屑的撇撇嘴角。

    “我知道你是因为害羞才会不承认，爹爹说，女孩子面皮薄，男孩子就得多担待些。”焦天俊一脸小大人样的头头是道。

    “拜托！你少臭美了！”

    “那你说，你讨厌我吗？你真的不喜欢我吗？”焦天俊咄咄逼人的直视着她，一副非问出个所以然不可的气势。

    冷香凝一时回答不出来，只好咬着下辱不说话。

    “你回答不出来，就表示默认了。”焦天俊自顾自地做出结论。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现在该担心的是要怎么瞒过你娘！”冷香凝愁眉深锁，看着焦天俊一身的伤痕，不禁担心起来。

    他的娘亲可是出了名的刻薄、难相处，等会儿回去，若让她见到她的心肝宝贝伤成这样，就算不把她吊起来痛打一顿，也免不了一阵数落。

    “凝凝，你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焦天俊牵着她的小手道。

    “可是，你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就会被发现了。”冷香凝忍不住抱怨着。

    “从今天开始，我不准她们帮我洗澡。”焦天俊手叉着腰，信誓旦旦的说。

    “真的？”闻言，冷香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我跟你打勾勾，说谎的人是小狈！”

    焦天俊伸出右手小指悬在半空中，但冷香凝却迟疑着。

    “凝凝，你也要把右手小指伸出来，这样才能打勾勾。”他以为她不懂，兴奋的执起她的右手要教她。

    “不要！”冷香凝嘟着嘴，拂开他伸过来的小手。

    “为什么不要？”焦天俊困惑极了，不懂她为何会突然不高兴？

    他看看自己的手。有哪里怪怪的吗？

    啊！右手掌有磨破皮，渗出一些血，看起来脏兮兮的。

    “那么，换左手好了！左手是干净的。”焦天俊自

    作聪明地拍拍手掌上的尘灰，又伸出左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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