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记

br />     同在金榜的香樟跟着大笑了一阵之后，得意地说：“听到了吧，那家伙！你纵然是栋梁之材，但你并不是栋梁！你看看，你看看，你脚下的这些树，很多马上就将担负重任，而你，你永远只是一棵树而已”

    一阵喧嚣之后，被选作栋梁之材的树木都走上了工作岗位。他们穿金着银，披红挂彩，被制成雕梁画栋，高高地架上雄伟的宫殿之上。他们不时散发出芳香的油脂，向家乡传递他们荣华的信息。从此，他们有了高贵的门第，他们的父辈、兄弟、儿子、孙子，跟着他们一起荣耀。

    一年又一年，树们重复着他们祖先的话语，重复着他们的祖先去做栋梁之材。

    大树长呀长呀，长得很高很高，长得很大很大。他把根使劲地往岩石里钻，在石缝里挤，挤得石头咧着嘴嗷嗷叫，嘎嘎响。

    一天夜晚，雷电交加，大雨倾盆，随着一声巨响，可怕的山洪暴发了。随着一声霹雳，大树轰然倒下。他随着泥石洪水滚落而下，掉进了山脚下的洪流中。洪水翻滚怒吼，喷涌而下，冲毁了堤岸。破堤的洪水像发了疯的巨兽，迅速地浸吞山下的村庄。老有经验的水工忙喊了全村的壮年，急急匆匆赶到决堤之处，想堵住发疯的洪水。洪水太猛。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了。

    突然，快得像急速的火车一般的洪水像被谁踩了刹车，急促的脚步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原来，在决堤口，一棵巨树以无比的气势横挡在了中间，像门闩一样闩在了堤口。他巨大的身躯这么一横，迅速，一群树拥了上来，和大树一起筑成了一道血肉长城。洪水拼命地攻击，不知攻打了多长时间，没劲了，只好乖乖地顺着河道灰溜溜而去。

    洪水退了，大量的泥沙淤埋了大树的遗体。人们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力量阻止了洪水。他们看到的，只是大量的泥沙淤积在决堤的河口。

    不知过了多少年，也许是几千几万年吧，河水改道，河床成了肥沃的田野。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一星期天，一个老农民在水田里插秧，一个硬东西把他的脚顶了一下。他以为是一颗石子，伸手去想把它抠出。他使劲地抠呀抠，越抠越觉得埋得深。他把身边的儿子叫过来帮忙。儿子劲大，一使劲，掰下了一小段乌黑的东西。

    老爷子说：“原来是一段烂木头。”

    儿子仔细地看了看这段烂木头，它很硬，很重，像石头一般。他把它带到了他工作的学校，交给同事看，同事又不知交给了谁看。终于，有人来到了他家的田里，对这块石头般的烂木头进行了考察，然后进行了挖掘，他们挖出来了，挖出来一棵巨树的残骸。他们把它运到了城里，和其它的树的残骸一起，立在了水岸公园旁边，成为了这座城市一道独特的景观。

    “儿子，你看到的这棵乌木，说不定就是你爷爷发现的呢。”

    在水岸公园里，面对儿子的发问，我给他讲了这棵大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