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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是故人亦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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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片五色的锦岚中,不知埋藏了多少活泼的生命!

    林琪还是第一次欣赏这等奇景,失声的赞佩道:“没想到瘴气是这么美丽的,更没想到一般人口中的蛮荒之域,竟是这么一片锦绣天堂,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说:‘五月渡芦,深入不毛,’真是欺人之语,就凭他那‘不毛’二字,也该好好的打他一顿板子!”

    罗仙客在旁轻轻一叹道:“老弟,别再乱批评古人了,这一片锦绣天堂,却是人间地狱呢!你若是把那片瘴气逼开一看,就知道底下有多少白骨了!”

    林琪爽朗地一笑道:“那并无损于它的美,天心有生即有死,假若允许我自觉觅死的话,我倒情愿埋骨于这一片锦云之中!”

    娃狄娜秀眉深锁,凄然长叹道:“官郎怎么老是说到死呢!目下我们身处危境,存亡难卜,官郎为什么不讲些吉祥的话呢?”

    林琪哈哈大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福祸当至自至,讲好话改变不了噩运,说死也未必真能死得了!”

    娃狄娜轻轻一叹,明眸中珠泪盈盈,凄然地道:“妾身不敢像官郎这种达观,因为你的灾祸是我给你的,当日一念之差,想不到给你种下无穷的祸根!”

    林琪依然微笑道:“你又来了,承你的情给我种下了天香丝的蛊,虽然它曾救过我的命,我仍不相信会有这么厉害,根本上我对蛊这样东西就怀疑,听说你们苗家女子在端阳正午,搜集五毒之蛊,令其自相残食,取其最后存者制练成蛊,用来控制男人,说穿了那应该是毒”

    娃狄娜轻叹道:“那是等而下之的蛊,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我师父蛊神婆所制练的蛊却不同了,那是一种灵气的感应,十里之外取人性命于动念之间,我不该违背了她的训旨,将本命神蛊天香丝下在你的体中”

    林琪忍不住问道:“我还是想弄弄清楚,天香丝究竟是什么东西?”

    娃狄娜顿了一顿才凄苦地道:“我现在告诉你也不妨了,天香丝是苗疆特产的一种飞蚁,其色微红,其气如麝,我是取那蚁后作蛊母,每天都精心喂养,直到十年之久,才培养成形,作为本命神蛊,非至万不得已时,绝不准使用,而且使用之后,一定杀死对方才得收回,发时无论对方多厉害,当之必无幸免当我练蛊之际,即发下重誓,人在蛊在,蛊失人亡”

    林琪大笑道:“你越说越糊涂了,我记得你是在酒中给我下蛊的,难道对敌之际,你也能使用那种方法吗?再说你已经把蛊种给我了,你也没有死!”

    娃狄娜长叹道:“官郎真是外行!我对官郎种蛊之际,心中并无敌意,只能采用那和平的手段,否则我只要随便一挥手,蛊神即可伤敌于无形,完全受我的心灵指挥,至于我死不死的问题,那就更玄妙了,我分出一半的蛊种于官郎体内,自己还留下一半,所以不受影响,异日官郎不在身边之时,那怕在千里之外,我一样能凭藉着心意,摧动蛊神,将官郎召回来否则怎能称为本命神蛊呢!”

    林琪微笑道:“假如我不肯回来呢?”

    娃狄娜神色微变道:“那时蛊毒发作,不受控制,我们只有同归于尽!”

    林琪不觉也是一惊,渐渐有点相信了,娃狄娜又正容道:“我们师兄妹五人,各有本命神蛊,但以我的天香丝最厉害,所以鹿加一直对我有些忌惮,也是官郎不怕他箭上青蝎蛊的原因,可是天香丝与我师尊的‘晶蠖蛊’相比,则又差得多了”

    林琪故意地激她道:“你师父武功很高我不怀疑。至于这灵蛊之说,我还是无法相信,世上真要有这回事,岂非一切的武功都是白费力气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简直是神话了!”

    娃狄娜急道:“官郎真是执迷不悟,尽信书不如无书,孔夫子也不是什么都懂的,他要是晚生几千年,我一定叫他尝尝厉害!”

    林琪大笑道:“你不必低毁孔夫子,他能成为至圣,当然不会乱说,你不妨拿我试验一下,发动你的天香丝,瞧瞧我是否有感应!”

    娃狄娜庄重地摇头道:“不行,这不是儿戏的事,现在我只有一半的蛊,万一控制不住,立刻就是个死字!”

    林琪大笑道:“反正都不免一死,与其死在你师父的手中,倒不如我们自寻了断的好,埋骨此间,得卿为伴,亦不负此生矣!”

    一言甫毕,林中突地响起一个苍老的喉咙道:“好小子!有种!年轻一代里居然还有不把段金花放在眼中的,实在是不多见,我倒要量量你有多少斤两!”

    这声音就好像一顶宏钟,震得他们心头狂骇不已!

    林中人在说完话后,又继之一阵哈哈大笑,笑声十分枯涩,倒使得林外三人骇然相顾,莫知其所以。尤其是娃狄娜,她对苗疆地理知之甚稔,这弥漫于林中的彩色云雾,正是剧毒无比的锦云瘴,人畜当之立毙,这人居然能匿身其间,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绝顶怪事

    可是令他们吃惊的事就不止此,林中长笑未毕,又传出另一个声音道:“老家伙别太得意了,这小伙子旁边还有个女娃儿,那可是蛊神婆的徒弟!照他们亲亲热热的情形看来,你的算盘未必打得响!”

    这声音比较柔嫩,好似发自女子。

    先前那人停住笑声道:“响不响是另外一回事,难得有人敢对段金花使用那种口气说话,我总不能放弃机会,这件事已经耗掉我们十年岁月了”

    林琪初听得林中有人发话时,以为那一定是蛊神婆,因为他对锦云瘴的厉害已经听娃狄娜说过了,除了蛊神婆之外,其他人绝对很难存身其中,及至听到后来,竟发现林中并不止一人,而且口气也不像是蛊神婆,不禁大是放心,立刻转睑望着娃狄娜,意在询问林中人的身份与来历。

    因为他在对方的语气中略约听出他们与蛊神婆有点关系,而且还好像是处在敌对的方面,更好像有着特别的纠葛

    娃狄娜回他一个茫然的眼光,表示不认识,此时林中的两个人也不说话了,可也没有现身,林琪弄得满头露水,不禁高声对着林中叫道:“请教二位是何方前辈?”

    从声音语气中他听出对方的年纪都很大,所以才称了一声前辈,林中寂然片刻后,还是第一次开口的那个声音道:“小伙子,礼貌不差,口气也不小”

    接着另外的一个女声也飞快接口道:“就是根底太差,恐怕不像是我们要找的材料”

    前一个声音立刻又道:“管他呢,十年之期将届,这是第一个勉强合乎条件的人,无论如何也得试上一下,要不然又得白白再等十年”

    林琪听他们一问一答,不禁更为惊奇,好像这两个人与蛊神婆之间也有什么未了之事,订下了十年之期,而且好像这事也须假手他人代了,他们更好像有意把自己看作对象,所以才那样地品评优劣,而且评价还不太高

    虽然心中的傲气难平,可是他对那“十年”二字特别觉得刺耳,自己的师尊柳无非与白玫瑰的十年之约是由他代践的,结果惹出一场大悲剧,还两个不知名的人又是一场十年过节,而且又可能会找到自己,那可实在缺乏兴趣

    所以他刚一扬眉头,立刻又把性子按捺下来,转头指呼身畔二人道:“咱们走吧!”

    罗仙客最怕惹麻烦,他是个老江湖,知道林中的那两个人绝非易与,立刻表示同意,娃狄娜更是以林琪的行止为主,当然也不表示反对。

    三人正待动身离去,林中人急叫道:“小伙子,等一下!”

    林琪未加理会,掉头就走,其余二人也跟着启步,忽而身畔轻风微掠,眼角只有青光一闪,两条人影已拦在他们前面。

    林琪微微一怔,对这二人身形之速大是吃惊,再一打量二人的长相,则更为骇异了,原来眼前的二人乃系一男一女,年龄都在六十上下,那是从他们斑白的头发上看出来的,至于他们的睑,还完全是年轻人的样子,甚至于稚气未脱,好像只有十八九岁,而且一般的圆圆胖胖,透着一团和气,再看他们的装扮,则更不相称了,这二人都穿着一身花衣服,简直就是一对五六岁的小娃娃!

    娃狄娜童心未失,看了这一对怪人,已忍不住扑嗤嗤地笑了起来!

    那男子立刻薄怒道:“女娃娃,不准笑!”

    娃狄娜笑得更厉害了,原来这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正是先前被认为是发自女子的腔调,由此推测那枯涩的口音倒是由女子所发出的。

    女子见了娃狄娜的无忌笑态,怒气更甚,粗哑地喝道:“女娃娃,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娃狄娜勉力忍住了笑,指着二人道:“你们自己一付娃娃相,反而开口叫我们娃娃,尤其是你们讲话的腔调,男女倒置,怎么不叫我好笑呢”

    说完她又格格大笑起来,那女子好似更为震怒,身形一闪,抬手猛朝她的脸上掴去,口中还怒骂道:“混帐丫头,居然敢如此放肆!”

    以她方才的身法速度,娃狄娜心里知道这一掌绝难躲过,唯一的希望是她出手不要太重,仅只在薄示敬意,谁知掌及身之际,她突觉膀子上被人拉了一下,身子跟着一偏,及以分毫之差滑过掌缘,脸上微感香风轻掠而已。

    惶然定神,她才发现及时将她拉开的人竟是林琪,他的脸色特别庄重,以微带谴责的口吻道:“娃狄娜,不许再笑了!”

    娃狄娜万没想到林琪的身手也会如此高明,惊喜交集下,正想开口有所言,林琪又以温和的口吻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的腔调并末倒置,只是装束互换而已,男的原来是女的,女的本身是男的”

    娃狄娜原来的目的本不是要解释自己发笑的原因,可是听了林琪的话后,反而奇怪起来了,仔细一打量二人,才发现那男子的耳中穿着针孔,女子的唇上反而长着茸茸微须,分明是二人打扮得阴差阳错。

    而对面的两个人也被林琪的话震住了,女装的那人失声叫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的?”

    林琪淡淡一笑道:“二位不是自号恨无天侣吗?你是不老神仙东方一立,那一位是尊夫人长青仙子慕容婉。你们二位真是配得巧极了。你自恨身非女子,尊夫人则憾未生做男儿身,所以二位才互易装束,略弥恨事,其实男女天生自然,二位不过是自取其扰而已”

    男装的慕容婉大声叫道:“小伙子,你怎么会认识我们的?”

    林琪微笑道:“在下虽然没见过二位,可是二位的举止神情,入目了然,何况慕容仙子刚才所用的凌云步与拂花掌,天下别无第二人”

    慕容婉脸色大变,厉声叫道:“你胡说!我们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也没有多少熟人,你说你是谁的门下?”

    林琪依然含笑道:“家师箫圣柳无非,与二位素昧平生!”

    慕容婉沉思片刻才道:“柳无非是什么玩意,他也能教出你这种徒弟,你可别耍赖皮,凭你刚才解开我凌云步与拂花掌的手法,足见另有师承。”

    林琪正容道:“仙子不要这样说,家师纵然未见过二位,武学造诣并不在二位之下,不过在下刚才所用的手法,的确不是家师所传”

    女装的东方一立也诧然急声道:“那传你手法的人是谁?”

    林琪笑笑摇头道:“那人确为二位的故人。不过在下已得嘱咐不准泄露,这点要请贤伉俪见谅!”

    东方一立沉思片刻,忽地冷冷一哼道:“你不说也不要紧,在那有限的几个人中,我不难找出你的路数!”

    林琪一敛冷容道:“阁下最好不要存这种心,在下也无意对二位多作打扰,二位仙隐人间已二十年,难得找到这一片安静地,何苦一定要自找烦恼呢?”

    东方一立冷笑道:“什么安静地?我们这一生中从未安静过,在寥寥十几个故人中,敌友参半,我不弄清你的来历,更无法安静了。小伙子,你还是准备一下吧!”

    林琪见他已经摆出姿态,存心要在动手过招中套出自己的功夫来历,不禁有点着急叫道:“在下担保那人与二位非友非敌,也保证不泄露二位的行踪!”

    东方一立冷笑道:“我们的故人中,非友即敌,你要是不明白说出就别想离开!”

    语毕不等林琪有开口的机会欺身上来,一连攻出四五招,手法或虚或实,极其奥妙,林琪或躲或闪,东方一立反而愕住了,停手不攻。

    旁观的慕容婉不禁惊叫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来数,怎会这么杂?”

    林琪从容地道:“所以我劝二位不必费心,在武功招式中,你们绝对看不出那个人”

    东方一立沉声道:“小子,虽然你的招式中敌友兼包,我还是不服气,现在我们夫妇联手攻你三招,若是你再挡过去了,我们拱手让你离去!”

    林琪见他说话的神情很庄重,心知那三招必然是极其厉害,然而事情已经挤到这种地方,想不答应也不成,除非是把身上的这份隐秘揭开,然而这却是他不愿、不能、也不敢的事,因此只好装作轻松地道:“在下就试着接贤伉俪三招看看!”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互相对望一眼,然后由东方一立首先发动,长袖一拂,斜斜朝他的肩上掠到,林琪停身未动,直到袖角将要卷上身子时,才微微朝后一侧,慕容婉迅速出手,迎着他的退势,奥妙无比地拍出一掌!

    砰然一声轻响中,他们夫妇二人各退了一步,也都凛然色变。

    原来他们二人所研练的联合攻势,已穷二十年的参悟心得,出手虽有先后,实际上却是同时临敌的,而且他们所取的部位,也是奥妙之极,对手纵然再强,也无法前后兼顾,势必应手而创。

    然而出乎他们意外的是在招式递满之后,突然失去了林琪的踪迹,刚才那一声轻响,竟是他们自己互接了一招。

    林琪好端端地站在半丈开外,从容含笑。

    东方一立突地失声惊叫道:“你是”

    林琪严肃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什么?”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神色中都流露出无限惊恐,讷讷地说不上话来,林琪微微一笑,将声音放得特别温和,轻轻地道:“在下早就劝过贤伉俪不必费心,那个人对你们十三友依然十分放心,所以叫我碰到你们后,转达他的意思,要你们守点本分,否则他仍是不会放过你的!”

    东方一立讷讷地道:“他还在世界上吗?”

    林琪淡淡笑道:“当然了!他对你们从未放松过注意,虽然你们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你们,可是你们只要有一点举动,他立刻会出现制裁你们”

    慕容婉轻轻一叹道:“我们十三个人再也聚不到一块儿了,竹林一会后,大家为着一件事闹得很厉害,几乎成了生死对头,我们潜隐在此地,多半也是为了躲避仇家”

    林琪嘻嘻笑道:“这些他很清楚,老实告诉你们吧,那件事也是他故意安排的,假若不把你们拆散,迟早你们还会闹事的”

    东方一立惊叫道:“什么?你说那本书是假的?”

    林琪笑笑道:“书是真的,可是他对你们这十三个人太清楚了,绝对无法同心合力联成一气的,所以他才把一本完整的书分为四部份,每一部份有四分之一的真经,其余四分之三都是他乱编的,他留下了四处线索,让你们去摸索,也使你们各自满足,叫你们在得手之后,都以为自己所得的是真本,其实你们都只得到四分之一而已”

    慕容婉神色突地变得异常惨淡,愤愤地道:“他简直是个大骗子,白白地浪费了我们二十年的岁月”

    林琪不等他说完,立刻接口道:“他并没有骗你们,当年留言就叫你们若是有缘得到了藏书,一定要公开出来大家共享,你们假使听了他的话,大家把所得的凑起来,依然是一部全书,可是你们各萌贪心,妄图独吞,才白白的浪费了自己的岁月!”

    慕容婉厉声道:“可是我们十三友之盟,却完全被他破坏了!”

    林琪也厉声道:“那正是他悲天悯人的胸怀,若是由得你们这十三凶人联络起来,武林中不知要增加多少劫难,以他的功力在当时要将你们一举而歼亦非难事,然而他本着好生之德,给你们留下了活路,你们自己不知道悔悟感激,还敢说出那种话来。”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听得哑口无言,娃狄娜则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有罗仙客则胆战心摇,二十年前他还在太行山上习艺,即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个十三友之说,据说是十三个武功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的联盟,可是十三友的行踪十分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后来他们传出来消息,准备要公开在武林立门创派,引起江湖上的轩然大波,许多正道人士也联起手来,想要阻止他们,不知怎的这十三友竟然无声无息地突然消声匿迹了,现在听林琪与他们的这一番对话,才约略得知十三友敢情是被一位武林高人所制,强迫解散了,而且那位高人与林琪大有关连,只不知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位高人又是谁?林琪在什么时候跟他搭上关系的?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一件事倒可他确定的,就是面前这一对老夫妇为当年十三友之二,想到这儿,他不禁又微存怯意!

    东方一立沉思片刻才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林琪淡淡一笑道:“什么人也不是,在下不久之前,无意中碰到他,蒙他指点了一些武功,更受他的关照,访查一下你们的行踪,贤夫妇是我所遇见的第四五两位!”

    慕容婉立刻问道:“另外三人是谁?他们现在怎么样?”

    林琪摇摇头道:“那无须奉告,他们是比较倒霉的一群,连四分之一的藏书都没有得到,现在已经革面洗心,掩止行藏,与常人无异,若不是我得到了详细的指点,根本无法再认出他们,因此贤伉俪也不必追问了!”

    东方一立又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究竟是怎样地一个人?二十年前他蒙面出现,破坏了我们十三友联盟,大家曾经一度去追查他的行踪来历,却始终没有结果!”

    林琪仍是神秘地摇摇头道:“那也无法奉告,他一生中从未在江湖上露面,我也不知道他姓名,即使说出他的模样,你们也无法当面认识他!”

    慕容婉急忙问道:“至少你可以说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林琪笑笑道:“男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假如他与贤伉俪一般心性行为的话,连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听出林琪是在故意讽刺他们男女倒置,一齐勃然变色,东方一立首先暴怒地叫道:“小子,你纵然得到了他的传授,我们也不在乎,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参研对付他的方法,不妨先拿你来做一番试验!”

    林琪微微动容地道:“哦!你们就凭那四分之一的记载也能想出对付他的方法吗?”

    东方一立嘿嘿冷笑中蓦而伸手前拍,掌心涌出一股粉红色的光雾,林琪双肩微晃,迅速地避开了,他身旁的娃狄娜与罗仙客却是行动稍慢,为光雾沾染到一点点!

    娃狄娜好似无所知觉,罗仙客晃了一晃,身子慢慢地向地上倒去!

    林琪睹状大为震怒,厉声喝叫道:“你用什么毒手?”

    娃狄娜失声道:“官郎,他们是采取锦云瘴中的毒质练成掌功,你要特别注意!”

    林琪停了一停才道:“你怎么不中毒呢?”

    娃狄娜仍是着急地道:“我服过师父的特制灵药,可以不受影响”

    林琪急忙指着罗仙客道:“你快想个方法救救他!”

    娃狄娜摇头道:“不行,我没有药,只有师父才能救他!”

    东方一立大笑道:“女娃儿,你别做梦了,这种掌功原来就是为了对付段金花而用的,凭她那点能耐也别想救得了!”

    娃狄娜听他出语侵及蛊神婆,也不禁想叫道:“放屁!你连我都伤不了,还想对付我师父!”

    慕容婉也发出一声冷笑道:“女娃娃,你不要以为你没事,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娃狄娜犹不自信,抬手就朝慕容婉扫去,掌出一半,立刻又自动地抽了回来,脸上泛起一片痛苦的神色,林琪急忙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娃狄娜茫然地道:“不知道,我才用了一点真气,胸口就难受得厉害,好像要吐”

    一言未毕,张口哇然一声,吐出一大滩粉红色的汁水,而她本人则脸色苍白,软弱地坐了下来,伸手朝喉间直挖,好像还没有吐够,继续想用手指挖出来!

    林琪神色一变手指连拂,点了娃狄娜身上四处穴道,阻止了她的行动,然后转身朝东方一立厉声喝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东方一立哼哼冷笑道:“小伙子,总算你还有点见识,没让她把内脏所化的血水一起呕出来,可是你并不能救她的命,迟早她不免一死”

    林琪神色庄严地沉声道:“我叫你把解药拿出来!”

    东方一立好似为他语气中的威仪所慑,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冷笑道:“你说得真轻松,凭什么我该救她?”

    林琪正容道:“为救你自己的命!我本来受命考察你们的举止行为,假若你们怙恶不悛,我就要代替那人执行他留给你们的警告!”

    东方一立哈哈大笑道:“就是那个人自己前来,我们也没有从前那么好欺侮了!”

    林琪的脸上泛起一阵杀意,沉下脸色道:“那人在十三友中,特别指出一些可杀之人,你们夫妇便是其中之二,本来我见你们潜居深山,以为你们还知道收敛,所以不想对你们太绝,谁知你们自取死途,那可怨不得我了!”

    东方一立见他说话时的神情异常坚定,不由感到微微地怯意,慕容婉连忙大声地提醒他道:“老家伙,你别中了这小子的计,苦困荒山二十年,难道我们是白混的,几句话就把你吓住了!”

    东方一立神色立定,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还真会装模作样,差点把老夫给蒙住了,即使那人把全部的绝艺都传给了你,我也不相信你能拚得过我们二十年的苦修!”

    林琪轻轻一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好在我已经把话说在头里,算不得不教而诛了!”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双双被他激发了凶性,一左一右,分从两旁攻到,东方一立的掌风仍是色泛微红,慕容婉却带着一丝淡青。

    林琪身形微摆,依然在掌风将及之前,使用他灵妙的身法躲开了,东方一立大喝一声道:“小伙子!由不得你再施狡猾了。”

    喝声中与慕容婉分别用掌朝外一圈,立时将掌风幻化成一股粉红色的实质,像一匹绵绵不绝的长绢抖散开来,先在十数丈方圆分划成一道圆弧,然后再慢慢的向中间收缩,劲力挟着毒雾,对林琪立足之处逼去。

    慕容婉则双掌一抛,击出一团栳栳大的青色光圈,也在林琪身前尺许之处回旋流转,越散越大,扩张开来!

    林琪屹立如山,表面上仍是很从容,心中却大是吃惊,他知道可能由于自己把话说得太厉害,逼得这对夫妇把最珍视的武功都使出来了,虽然他已经得到过指示,对这种合藉着并修的璇玑掌功略知解法,却想不到他们的修为会如此之深,而且更能揉入毒瘴,看来今天这一大关是难渡

    一红一青两股气流渐渐地接近了,虽是相反方向而发,却互不冲突,而且还互弥阙漏,将一切空隙都塞满了,除却力拚之外,别无他策!

    少年英侠微一凝神,目中精光暴射,双臂猛的一振,隐隐有紫气透出灵盖,在一声清叱之后,他的一身儒衫有如一个鼓气的皮球,无俦的劲力朝四周迸发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后,青红两股光雾仿佛受到了疾风的劲摧,散为丝丝云絮!

    东方一立神容大变,失声叫道:“好小子,你果然有两下子!居然把紫气真气也学成了!”

    叫声中双手连连招挥,那失散的红色飞絮又聚拢了起来,再次朝他身上涌去!

    慕容婉也不敢怠慢,手心相合急搓不已,将青雾慢慢凝成一条长索,继续围了上去,夫妇二人俱都用上了全力,额际汗迹盈然。

    林琪藉着一震之威,挡过了他们合力的第一击,及至他们仍然将碎气凝合,不禁在心头发出一声暗叹:“完了,您既然交给我这么重大的任务,却又不给我一点充分的时间去研练,虽然您给我的是至上无敌的神功,然而在短短的二十天内,您不能期望我是个神啊!而且,您由于自视太高,把别人看得太轻了啊”他的衣衫仍像个气球似的鼓着,在无数细小的帛孔中透着丝丝的紫气,然而那仅能将身前的光雾逼住,再无能力将它们逼散了!

    东方一立的脸上厉容更深,嘿嘿怪笑道:“小畜生,你认命了吧!只怪那个人瞎了眼,挑上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来代替他的任务!虽成于资质,最基本的因素还是在于火候啊”林琪在困急中突然发出一声厉吼道:“住口!你不要得意!你们得到的是最后一部,应该知道那上面还有一项足以制你们死命的功夫,拚着同归于尽,我也不在乎了!”

    东方一立微感一怔道:“以你的功力能发挥那一招吗?”

    林琪朗声一笑,脸上涌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口发金声,缓慢而沉毅的道:“玉石俱焚!”

    他报出的是那一招的名称,接着双手自行合抱,目视前方,俨然流露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俱都怵然而惊,他们对这姿势太熟悉了,尤其是见到林琪所抱的部位时,更是现出一种无法相信的奇异表情!

    对于那极具威力的一式,他们几乎下了十数年的苦功,却始终无法竟其神髓,往往都以分毫之差而徒劳无功!

    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认为这一式是那个人故意杜撰了来骗人的,像其中许多杜撰的废话一样,因为以人类的能力来看,那似乎是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然而他们却在这小伙子的身上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是的,他所取的姿势与部位,应该是有那种可能的。

    只要他圈着双臂朝外一挥,潜在于人体内的一切力量均将泄发无遗,那可以造成一种无可抗拒的摧毁力量,使方圆十丈以内尽成细粉!

    虽然那发招的人也会跟着毁灭了,因为这一招耗尽了人的生机!

    面对着死亡的威协,他们不自而然的抽回一部份劲力,因而使得林琪身畔的青红色光雾也淡了一点!

    那是一种属于人类本能,他们希冀着在灾难降临前,多一点保卫自己的力量!

    静寂的山林中,三个人静静的相对着。

    林琪见对方虽然收回了一部份的压力,却始终没有放松的意思,乃将剑眉一竖,朗声发问道:“你们当真至死不悟吗?”

    东方一立轻咳一声道:“玉石俱楚之威虽然不错,我们始终认为那是纸上谈兵,非身临目睹不敢轻信!”

    林琪凛然又道:“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相信也来不及了。”

    东方一立朝慕容婉望了一眼,见她毫无表示,乃轻轻一笑道:“目前我们心中只有一个敌人,你既是那个人的代表,我们就是拚将一死,也不会兴退缩之念!”

    林琪默然片刻,然后才目视中天,以雄壮的声调高吟道:“心有天籁何烦笛,胸孕灵泉千道,神珠尘尽光生,可将河山照耀!”

    吟毕双臂猛地朝外一挥,只觉得一种沛然无比的劲力,自他的胸中迸发出去,立时山摇地动,砂土飞扬,恍若世界末日之将临!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倏然变色,咬紧牙关苦苦地撑持着,猎猎的劲风将他们的衣衫都吹破了,满身的砂石不断地击打在他们身上。

    林琪从他们的神色上看出了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已被这至刚至猛的一招慑住了,也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即将为绵绵而至的巨劲震为纤粉

    然而他也无法再图挽回,这是能发而不能收的一招,而且到了最后,自己也将面临到与他们同一样的命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现在已经相信了,可是,正如林琪所提的警告一样,现在相信已经太迟了,迟得来不及挽回了。

    三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在等待着接受命运。

    然而奇迹又发生了。

    他们都看见砂雾中多出一条人影,那是一个女人!

    她灵捷的身形在坚刚如刃的劲风中居然能穿行无阻,先是走到林琪身前,伸出雪白的手掌轻拍了他的胸前的两处穴道!

    林琪立刻感到一股软柔的抗力在她的手上传入体内,适时地阻止他向外奔泄的真力,使他耗费过半的一点剩余体能得以保存下来。

    然后她又巧妙地一挥手,将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夫妇俩推出去。

    当三个人都从疲累不堪的状态中略略恢复过来时,那女人已经开始在替远处的娃狄娜与罗仙客实施调治。

    东方一立首先发出一声长叹,与慕容婉二人相视不语,脸色比死了还难看。

    林琪却万分诧惊地叫问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回过脸对他微微一笑,林琪这才看清楚她不过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艳丽如仙。

    林琪初则震惊于她的美,继而又慑于她化解刚才那一招“玉石俱焚”时的功力,愕然而立,简直不知其所以。

    娃狄娜经过那女子的施救后,好像已恢复了神智,张开眼睛正准备开口说话,那女子摇摇头,作了个阻止的姿势,娃狄娜才没有作声,感激而又钦佩地望着她。

    由于娃狄娜的眼神表露,证明她是认识这女人的。

    由东方一立夫妇的神情,证明他们也认识这女人。

    略一经过思索,林琪发现自己也知道她是谁了,然而他却诧异得无法相信。

    首先无法相信的是名满苗疆、被苗人敬若神明的蛊神婆会如此年轻,再者她能化解自己那一招“玉石俱焚”

    那人在传授自己这一招时,曾经再三声明过这是天下无敌的一招,这句话绝无可疑之处,然而,这一招居然被人化解了,解得那么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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