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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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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二拐子可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人,他是有名的笑面虎,尽管平时称兄道弟,亲热得不得了,那是有目的的,因为他要你们替他卖命,黑道上当老大的分红时得大股,但拼命的时候也得走在头里,只有马二拐子,他永远都是在后头!”

    张虎忽然笑了:“贺小娥,你这臭婆娘原来是在施离间计呀,这下子你可找错了对象了!”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话!”

    “不错!是真话,但是你却不知道马老大跟我们弟兄间的交情,我们这十三个弟兄没进白狼大寨之前,就开始混了,也是跟着马老大,那时马老大的两条腿还是好好的,有一次咱们在青海跟康巴族的胡海王爷干上了,他们有两三百人把我们困死在一间堡楼上,弹尽粮绝,大家只好舍命突围,马老大的功夫好,他跟他老婆俩人已经夺到了马冲出去了,只有我们被人断下了,马老大两口子不肯舍弃我们这帮弟兄,居然又回头,直扑城楼,抢了对方的一架碎嘴子(老式的水冷式机枪),杀进重围,对方逮住了马大嫂,他却毅然不顾,把我们给救了出来,他自己的腿也中了一枪,那时候才跛了的,对方为了泄恨,把马大嫂活活吊死在城楼上,弟兄们为了替马大嫂报仇,才入了白狼大寨,血洗了胡海的城子。在白狼大寨,弟兄们为了感念马大哥的义气救命之恩,自动请求他留在后面的。”

    贺小娥倒是一怔:“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张虎冷笑道:“是马大哥不让我们说,因为白狼老大没这么够义气,有一次他们在天水叫保安队给困住了,白狼老大叫手下的八个弟兄掩护他突围,死得一个不剩才保住了他一条命,假如把马老大的事喧扬出去,对白狼老大的面子上就太难看了!”

    “原来是这么同事,既然你们认为白狼老大不够意思,干吗还要为白狼大寨卖命呢?”

    “那是没办法,我们跟胡海那一战,杀死康巴人太多了,假如不靠着白狼大寨撑腰,青海地面上,我们就耽不下去了,白狼老大心里也明白,他一直要我们独当西路一面,不肯让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也是怕我们在别处生根,迈过白狼大寨去了,只有在青海,我们的仇家太多,没有了白狼大寨支持,就无法自立门户。”

    “那你们为什么这次跑到大漠上来了!”

    “马老大是应金花大娘的召唤来的,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吞并掉满天云,自立门户的机会!”

    “什么!你们是为了要并吞满天云而来的!”

    “不错!否则我们才不会这么热心呢!满天云暗算了祁云程,我们再做掉了他的儿子,天风牧场一定会以为是满天云干的,全力去对付满天云,我们就可以把满天云的人慢慢拉过来,自己成立门户了!”

    贺小娥叹了口气:“那你们就不该找我的麻烦,我们反出了白狼大寨,也要对付满天云,跟你们毫无冲突!”

    张虎冷笑道:“贺小娥,你别在老子面前说鬼话了,你是苗银花的死党,小水蛇是苗金花的妹子,你们会反出白狼大寨,骗鬼也不会相信!”

    贺小娥急道:“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范五跟瘦麻杆儿!”

    “那是两块什么料?张老子没听过!”

    贺小娥一怔,随即道:“是了,你们也不到大寨去,所以没机会认识他们,这么好了,你们可以问祁少爷!”

    “那小子是初出道的雏儿,还不是叫你们给摆布得服服贴贴的,你们假装反出白狼大寨,哄着那小子相信了,移动天风牧场的人,吞掉了满天云,然后你们再跟白狼大寨里应外合,并掉了天风牧场,塞里塞外一把抓了!”

    贺小娥怒叫道:“你们大混球,把马二拐子叫来!”

    跟祁连山拼斗的那个汉子已经累得一身是汗,但仍然未能伤着祁连山一点衣服,这时才气吁吁地道:“张虎,这姓祁的小子滑溜得很,而且咱们在刘家寨子听到的事儿也证明这小子并不简单,看来传闻并不可靠!”

    贺小娥道:“本来就是,祁少爷的身手武功不逊于祁大爷,而他的机智比谁都高,如果我们不是真心脱离白狼大寨,他怎会容我们在一起,你们如果也想脱离白狼大寨,就不该找上我们,应该帮助我们才对!”

    那汉子喘着气道:“张虎,看来我们是干得太莽撞了一点,这么着吧,你去找马老大,跟他说一说!”

    张虎道:“要去你去,老子可不信邪,我始终认为她们是在施诈,小水蛇是苗金花的亲妹子!”

    贺小娥道:“银花儿虽是金花大娘的亲妹子,可是你们也该知道,她们姊妹俩并不和睦,金花曾经亲手处决了她的另一个妹妹玉花,那个恶女人还有什么手足之情!”

    那汉子道:“我们跟大寨的来往不多,大寨的事儿我们也不太留心,不过我想马老大一定会比我们知道得清楚一点,张虎,我们去问问马老大,看看是什么个意思!”

    张虎想想道:“好,你去问问,要是马老大也不相信,你们就走吧,我们把来到大寨的目的叫明了,白狼大寨也回不去了,青海更不能回,飘远一点,洗手改行吧,别管我了!”

    那汉子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十三个人已经在神情插过香头,同生共死,说什么也不会留下你的!”

    祁连山道:“各位如果不相信,尽管放心走好了,只要各位不再找我们麻烦,我们也不会,为难这位张兄的!”

    那汉子大踏步地向后走去,慢慢成为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一个沙堆后面,这边的张虎却坐在地下吐气,看看前方,没多久,他跳了起来道:“马老大来了,贺小娥,现在该该相信马老大是条够义气的汉子吧!”

    贺小娥叹了口气道:“你们早该派个人过来问问的,大家也就不至于发生这些误会了,更不会叫这么多人”

    张虎的脸上一阵抽搐,同伴的死亡使他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但又黯然地道:“现在谈这个有屁用,十三太保去了一半儿,江湖饭算是吃到家了,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还谈什么另立门户呢,还是回家去吃老米饭,过安份日子吧,马老大早就有意收手了,是我们把他拖住了的”

    地平线上出现了六骑马,马上是六个人,都空着双手,为头的一个人手中还擎着一支拐杖似的棒子,上面击着一方白布,张虎又黯然的道:“马老大竖着白旗来了,这是十三太保第一次向人家投降,也是最后一次了。”

    祁连山却望着那一列人骑道:“你们还真有两下子,居然把马匹拉得这么近都没有被我发现。”

    张虎冷笑道:“马老大虽然折了一条腿,可是白狼大寨里还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么好样儿的,别说是几匹马了,他就是拉了一队骆驼,也能在你瞥不见的情形拉到你面前来,白狼老大比他差远了。”

    祁连山笑笑没有作声,等马匹来到三十丈远近,马上的人脸部都清晰可见了,祁连山看得很清楚,所谓马二拐子,是个十分骠悍的中年人,一脸络腮胡子,在夕阳的映照下,竟是金黄色的,显得很神气,他的一条左腿少了半截,腰干笔直地坐在马上。

    忽而砰的一声脆响,起自这边不远的沙丘后面,那是苗银花的马枪发火了,而坐在马上的马二拐子笔直地栽了下来,枪声继续响着,马上的人一个个地栽倒下来,虽然那边的人,已经拉马回头要逃了,但是马匹受了惊,不听使唤了,而且还弓身跳跃,把马上的人抛起了半空!

    而苗银花的枪更绝,在人未落地前还能补上两枪,把张舞着双手的人打得在空中翻了个身,八颗子弹发完,对方六个人已经倒下了五个,只有一个人,伏身在马背上,驱骑急驰,直向这边冲过来。

    只见张虎也怪吼了一声:“臭婊子你居然打冷枪,老子活活的撕了你!”

    他像疯了一般地扑过去,扑向沙丘后的苗银花,贺小娥一共射了出了四支飞刀,三支钉在的胸前,一支钉进了他左边的眼睛,仍然阻不住他的冲扑!

    伏在马身上的那名汉子也冲到了近前,手上紧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马不停蹄,他的刀却已举起,朝着苗银花砍了过来,这两个人似乎都红了眼,把苗银花当作了搏命的对象,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不顾,也要把苗银花砍倒下来,苗银花却很稳,猛地由沙丘后站了起来。

    手中的马枪虽然没有子弹,但仍然是一柄很有用的武器,尤其是在目前这种近身肉搏的情形下。

    她双手端起枪一平一磕,大刀砍在枪管上发出呛然的鸣声,刀弹了开去,马也滑了过去,接着,她扭转身子,枪托平举朝前猛送,正好迎着扑过来的张虎,只差着那么一尺,张虎的双臂就会抱住她了,也就是这么一尺,她的枪托击在张虎的脸上,反冲力助上她推送的力量,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贺小娥四支飞刀没有能止住张虎的猛扑,苗银花这一枪托把他击倒下去。

    因为她的枪托是击在张虎的左眼上,那儿本已钉着一支飞刀,她的枪托敲在刀柄上,把寸多长的刀柄整个地敲进了张虎的眼眶里,而早先刺进眼中的剩刃却被那股劲力敲得更深,扎进了骨头,直刺大脑!

    不管这个人多凶,也无法承受脑中钉进一把刀的,张虎翻落在一边,他似乎很不甘心,脸上满是血,居然还挣扎着起来,但也只是挣扎着站起一半,就彷佛整个生命由他的身体里抽了出去,再度扑倒下来,一动都不动了。

    骑在马上的那个汉子第一刀被苗银花挡开了,他却不死心,身子一缩一滚,由马上跳了下来,擎着大刀,仍是朝苗银花急奔过来,他似乎没有别的意念了,一心只想杀死苗银花,这时,小金铃儿刚好又推进了一梭子弹!

    砰!砰!砰!枪口喷着火,每一颗子弹都打进了那汉子的身体,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倒是没有失手,但是她射完了枪中的六颗子弹,眼看着那汉子的胸前绽起一朵朵的血花,但是那汉子却像是具没有感觉的行尸,依然一直冲了过来,来到小金铃的面前。

    小金铃儿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生命能如此顽强的,望着那狰狞如鬼的脸,吓得尖叫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如果这汉子要杀的是小金铃儿,那么谁都救不了她了,因为谁也没想到小金铃儿会突然起来拦截的,谁也没想到小金铃儿连发六枪,击中了对方,却无法使对方倒下去的,这时只要那汉子的刀朝下一砍足可把小金铃儿砍成两截的,可是她的运气好,也可以说她命不该绝。

    那汉子正是先前在这儿,又回去召来马二拐子的那一个,他的右手被贺小娥的一飞刀扎过了,无法再用枪,所以他才改用了大砍刀,而且他也明白,断送他那些同伴及马老大的是苗银花的那杆马枪,一杆先前遗忘了,而真正击溃了他们十三太保的夺魂枪。

    所以他跟张虎是同样心思,只想砍倒苗银花捞回本儿,对脚下的小金铃儿看都不看,而且很镇定地由小金铃儿的身上跨跳过去以免被她绊倒了。

    他明白自己的体力,只够再砍一刀的,这一刀不能浪费在别人的身上,必须用来对付苗银花。

    双手紧握着刀柄,高高地举起,步子居然很沉稳,一直来到苗银花的身前,寒着喉咙,迸出了冷冰冰的声音:“小水蛇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

    苗银花也很从容,手握着长枪管,倒持着马枪,在近前火拼而枪中已没有子弹时,沉重的柄挥出更为有力。

    她居然也冷冷地道:“你们自己打错了主意,十三太保既然生死同命,在你们丢了六个兄弟之后,马二拐子绝不会跟我们和解的,你们打着什么主意我很清楚,因此我才先下手为强,摆平了你们,这是玩儿命的场合,我也是玩儿命惯了的,会上你们的当吗?”

    “不错,臭婊子,你猜的很正确,马老大带着我们过来,是打算把你们杀尽砍光的,你下手得很快,很准,也很是时候,十三太保生死同命,你一个人居然摆平了我们六个,包括马老大在内,这一票我们是输了,只是还没输得太惨,至少你得把你自己这条命赔进去!”

    苗银花笑了一下:“兄弟,搏命没有稳赢的,只要有得赚就够了,只是你打算怎么个捞本法?”

    “我恨不得千刀万剐,把你剩成肉酱,只是我知道没那个力气,我把最后的一口气放在这一刀上!”

    目中喷着火,身上喷着血,可是他擎刀双手却稳得如同铁铸成一般,一动都不动,那一刀劈下的力量,似乎是无以抗拒的,这股凝重的杀气镇住了每一个人,连祁连山与贺小娥在内,都呆呆地站在一边,他们都想过来帮助苗银花,但是为那股杀气所慑,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

    只有一个例外,那是苗银花自己,她的手握住了枪管,是十分稳定,冷冷地道:“兄弟,玩儿命的场合姑奶奶经过多了,因此我不相信你这一刀准能劈得了我!”

    她的双手已经作好了姿势,等对方的刀劈下来时,可以有足够的劲方把枪托擒上去磕开那一刀。

    只要磕开那一刀,就算是结束这场战斗了,因为对方的情况绝对没有能力再作第二次攻击了,双方都明白这种状况,生死全系于那一击之间了。

    刀挥出了,寒光急闪,却不是直劈下来,而是轻轻划了个圆弧后,自左至右,横砍了下来,落向苗银花的颈部。

    苗银花握枪的姿势是偏向右方的,因为右手比较能使力,她必须以全部的劲力抡上枪柄去磕架那一刀,假如那一刀是直劈下来的话。可是对方志在必得,不能给地这个机会,而且这家伙是很善于用刀,来的方向就成了死角,是她的枪柄绝对无法顾及的部位,看来苗银花是死定了。

    苗银花的枪托还是抡了出去,抡得很急,方向也没变,仍是自右而左,斜偏着向上抡出去。

    只是她在抡枪之前,先做了一个动作,一个使她自己蹲下去的动作,她的双腿突地一矮一屈,使她的身子突地矮了下来,刀锋擦着她的头皮扫过,然后她才用全力抡出了她的枪托,由于她蹲了下来,必须把枪柄先横向后方再抡出去,所以劲力更强了,也因为她的枪托摆得很低碰到地面后再斜抡出去,所以角度仰起很小。

    笃的一声,那汉子的身子向后面猛跌而去,那是苗银花的枪柄敲击在他的膝盖上,苗银花用的劲力很惊人,不但把对方击得仰天倒了下去,而且还击碎了他的一对膝盖骨,那是人腿上最硬的骨骼,但也是最脆的地方!

    身上中了六颗子弹,却没有使对方哼出声来,但苗银花的这一击,却使对方像厉鬼似的-叫起来,手中的刀已经丢掉了,双手抱住了破碎的膝盖,直翻直滚,虽然他仍是拼命地想站起来再拼命,但是碎了的膝盖却无法支持起他的体重了,才撑起一半,又坐了下去。

    苗银花的脸上还是那么冷静,看着地上飘落的一绺头发,那是被刀锋扫下来的,险极了,只要再低个一两分,刀锋就把她的头盖骨掀掉了。

    她抓起那一绺头发,抛在汉子的面前,冷冷地道:“兄弟,运气不好,你只能携回这点本儿,姑奶奶在黑道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究竟也学了点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就叫人宰了的,尤其是你这种脚色,姑奶奶见得多了,你的屁股一蹶,姑奶奶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假如你们真是为了要对抗白狼大寨而找上我们,就是大错特错了!”

    汉子怔住了,他是为苗银花的镇定怔住了。

    一个娘们处在这种生死关头而能如此冷静,那简直不像是个人了,他又怎么能不输得惨惨的呢?

    怔了半天,他才问道:“你们是真心反出白狼大寨?”

    苗银花干脆骂开来了:“龟孙操的,娥姊跟你们说了半天,敢情是白费了唾沫了?非要宰得你们一个个尸横就地,你们才相信了!这不是犯贱吗?”

    汉子苦笑了一下:“不,我过去一说,马老大已经相信了,他说你们如果是假意反出去,绝对不敢一开始就把我们弟兄放倒三个的,他很后悔,说这一次栽的很不值,你们是真心反出大寨,我们也是有心要反出大寨,早知如此,大家就可以合在一块儿,用不着动干戈了!”

    苗银花淡淡地道:“那有个屁用,我们反出去的目的不同,我们是厌弃了那个生活,想要重新做人,你们则是不甘心屈居于人下,想要另起炉灶,我们不但反出了白狼大寨,还要为以前做过的错事赎罪,留这一口气来为人间除害,所以只要遇上了黑帮上的,不管是白狼大寨也好,满天云也好,绝不容你们再霸着大漠来害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根本就合不起来,马二拐子要是聪明的,根本就不必蹑着我们,自己送上来,他该远远地躲着我们才是!”“马老大后悔的就是这一点,他说他犯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不该叫大家追上来的,我们只要远远的蹑在后面,等你们跟人家干上了,再从中拣便宜的,不但可以挤掉满天云,甚至于还可以利用天风牧场把白狼大寨也吞掉。”

    苗银花冷笑一声:“不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马二拐子一向鬼计多端,怎么会犯这个大错?”

    汉子张口欲言,苗银花抢着道:“他早就知道我们反出白狼大寨是真的,而且他也知道我恨透了我那个姊姊,他之所以要悄悄地扑上来吃掉我们,是因为把我们估得太低了,不相信我们这几个人能干出点什么,他是存心把我们摆平了,好栽在满天云的头上,这是满天云的地盘儿,尤其是再把祁少爷杀死在这儿,满天云有口莫辩,天风牧场的人,一定会跟他干上的。”

    汉子叹了一口气才道:“不错,我们是这个目的,不过这倒不是马老大的主意,是你姊姊苗金花的主意,她跟着我们一起到了刘家寨子!”

    苗银花不禁一征道:“什么?我姊姊也到大漠上来了?”

    “不错!你们小心点,她另外还带了一批人,我们只是第一批而已,她听说祁云程被暗杀身死,知道是满天云下了手,就已经动了主意,悄悄离开了白狼大寨,避过了满天云的耳目来到塞上,就是要找机会再杀掉祁云程的儿子,把消息送到天风牧场去,到了刘家寨子,她一问那儿发生的事,觉得更可以如计实施了,才支使着我们前来还叫我们干完了,悄悄地溜掉,跑到北疆去躲一阵子,只要不叫满天云逮住证据,天风牧场就一定会找上满天云!”

    “这么说你们不成功,她还会继续来追杀我们的了!”

    “当然了,她出手干了一件事,不达到目的是绝不会停止的,所以你们不见得就能够安全了!”

    贺小娥,范五以及李光祖都变了神色,他们对苗金花的手段是深知的,心中已经养成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但是苗银花却笑了起来:“王八旦,你到临死还想骗人,我知道你们是我姊姊派来的没错,抽冷子吃掉我们,栽在满天云头上也没错,但是她自己却绝不会再追上来的,她一定悄悄地又赶回白狼大寨了,甚至于已经设法去告诉天风牧场的人了,因为她料定我们一定难以逃过你们的毒手的,你们全体会栽在我们手里,才是她没意料到的!”

    汉子低头不响了。苗银花冷笑道:“马二拐子第二种错事是不该再上来送死的,他既然发现吃了亏,折了一半的人手,就该乖乖地退走,不该又存着报仇的心,故意装作前来谈判的样子,挂着白旗,想把我们唬住了,再抽冷子用乱枪来对付我们,他真要聪明的,就该等下一次的机会再翻本的,姑奶奶太了解他了,他绝不是那种人,在折了六个死党之后,还会跟我们平心静气谈和的”

    汉子目光狰光顿发,恨恨地看着苗银花:“小水蛇,你跟你那婊子姊姊一样的狠毒不是人!”

    “马二拐子应该知道姑奶奶的一杆长枪还没现身,他问明了这边的情形就不该再来送死,他也明知道姑奶奶这杆长枪没露面,是在那儿等着他!”

    汉子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低了了头:“马老大倒是没有小看你,一再地问起你,-听说你没露面,他就有意不过来的,是我坑了他,我看不过这么多的弟兄倒在地下,急着报仇,说张虎已经看住了你,他才放心来了!”

    苗银花倒是有点儿意外地道:“什么,是你把马二拐子诓了来的,我说呢,马二拐子跟我一起干过两票,对我手上这杆枪赞不绝口,怎么会如此大意的,原来是你把他给瞒住了,这是干什么,活得不耐烦了!”

    汉子道:“因为我发现马老大最近这两年似乎不太对劲儿,胆子越来越小,没有当年那股子豪气了,凡事都要再三考虑,我怕他真打了退膛鼓,那知道却害了他!”

    苗银花冷笑一声:“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是一句古话,你怎么会忘了呢,其实这不是胆小,而是老练谨慎,马二拐子一辈子在算计人,栽在这儿实在不值得,尤其是他自己手下的弟兄也帮着坑他,假如他还有口气在,恐怕也会活活的气得吐血而死!”

    那汉子以充满了怨毒的眼光看着她,忽然像发瘟似的抓起地下苗银花被削落的断发,塞进了口中,直着喉咙就这么咽了下去,这个举动把大家都怔住了,然后看见这汉子举起手中的大刀,戳向自己的身上疯狂般地吼叫着:“苗银花,小水蛇,你这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我砍你千刀万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死了变鬼也饶不了你!”

    他知道报仇无望,因为他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那一股戾气支持着的剩余体力,都因为双腿的被砸而泄出了,胸前所中的六颗弹孔中,鲜血不断地流,已染污了他的衣服,染污了他身前的土地。

    只剩下唯有的一点力量,他只能作这种象征性的报复行动了,所以他吞下了苗银花的断发,把自己的身体当作了对方,尽情地泄愤。

    嘶叫声变成了呻吟,最后刀子落在身上,连表皮都戳不破了,他才微弱无力地倒了下来,可是他的一对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怨毒,也带着些微的报复的满足。

    这种残酷的报复方式使得两个在黑道里打滚,视杀人为常事的江湖女豪也怔住了。虽然那汉子刺的是他自己,可是每一刀竟像是戳在苗银花身上一样,每一刀下去都使她的身子抖了一抖。汉子倒地不能动弹时,身上已经是创痕累累,体无完肤了,但一无所伤的苗银花竟也似虚脱般的双腿摇摇无力,好像也要倒了下来。

    祁连山一把托住了她,重重的摇撼着她:“银花儿!你是怎么了!银花儿!银花儿!”

    说也难信,这个一口气连杀了五六个人后犹能从容笑谈的悍女郎居然哇的一声,趴在祁连山的肩头哭了起来。

    祁连山怜惜地搂住了她的肩头,轻轻地拍着她:“好了!好了!银花儿,难道你还相相信人死后会变鬼吗?没关系,我会作法,用一根铁钉,钉住他的心窝,就可以镇住他的鬼魂,不会再来作祟了!”

    苗银花还在抽噎,贺小娥却认真地上前道:“是真的?少爷,我身边没有铁钉,用飞刀代替行不行?”

    贺小娥又抽了一柄飞刀,正要上前钉向那汉子的心窝,苗银花却已警觉了过来,连忙道:

    “娥姊,别迷信了,咱们是干那一行出身的,还怕这个!”

    贺小娥犹有悸色地道:“我原先也不怕,可是这家伙的死状实在太怕人了,还是听少爷的好,免得阴魂不散!”

    她已经走到那汉子的尸体前面,举起刀子正要插下去,苗银花却抢过去拉住她:“省下你一口刀子吧,在沙漠上可没地方给你打新的去,我才不怕他变鬼来索命呢,这家伙生前不知杀了多少人,真要有鬼的话,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也会缠着他索讨血债,他那还能分身来找我!”

    贺小娥看着祁连山,祁连山笑道:“银花儿,你能想通就就好,厉鬼索命,那是骗人的话,根本没这码子事儿,我是怕你吓着了,才说了来安安你的心!”

    苗银花有点忸怩,但又万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少爷!我又不是头一回杀人,那里就会吓着了!”

    祁连山笑笑道:“那你刚才哭个什么劲儿?”

    苗银花的脸上飘过一阵红晕,居然还带了一丝少女的羞涩,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受人如此恶毒的诅咒过,而且他还骂我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妇,我听着忍不住伤心了,这证明我在人家心中有多么贱!”

    祁连山忙道:“这又不怪你,你并不是出乎自愿的”

    苗银花凄然地摇摇头:“不,少爷,这怪不得人,的确是我们自己犯贱,因为没人强迫我们非干这个不可,娥姊还可以说是身不由己,我则是沾了我那个姊姊的光,只要我自己不点头,那个男人都不敢强要我,那时候,我心里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我恨我自己,作贱自己,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姊姊,但是直到不久之前,我才知道受到伤害的还是我自己,而且这伤害太深太深,是个一辈子结不了瘢的伤口,我真后悔。”

    贺小娥连忙道:“银花妹,这就不像你了,你一直常挂在口边有句话,事情做了就做了,绝不后悔!”

    “娥姊,我伤心不是别的,我姊姊比我更招人恨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分她的尸,更不知有多少人想活剥了她的皮,但是只在背后骂骂而已,当着她的面,那些男人只有发抖的份,像马二拐子这批杀胚,如果在我姊姊手里,他们只有乖乖的认命认栽,像侯亮那种角色,在我姊姊面前,尽管他心里满是怨毒,他会那个样子吗?”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金花会整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我却不是那种人,咱们狠不下这个心。”

    “不,娥姊,侯亮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人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他之所以那样恨我,是觉得死得太不值,是因为我太贱,让他死不瞑目,现在我才真正知道一个女人名节的重要,我那样子轻贱自己实在错得厉害,所以范五那样瞧不起我们,咱们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贺小娥脸色变了一变,祁连山却肃容道:“银花儿,你这样想可就错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的,至少我对你们就没有那种看法!”

    他放低了声音,把小金铃儿也拉了过来:“你不妨问问金铃儿,我龙叔对八婶儿跟她又是什么样的看法,人不怕犯错,就怕不肯回头,不怕出身低,就怕自己抬不起头,你若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别人又怎会尊敬你呢?”

    他见三个女的都不作声,庄庄神色又道:“现在你们都算是天风牧场的人了,我这少场主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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