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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黄绒小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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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贯满了劲道,向明媚少妇站立的位置抓来。

    被称为于老婆婆一见,面色大变,脱口怒叱道:“滚,要滚快滚!”

    蓝衫少年并没有快滚,他依然缓缓地收了功力,头也不抬,飞身向山下驰去。

    他飞身纵过的同时,却听到“叮当”两响双刀落地的声音,以及明媚少妇的娇喘吁吁道:

    “于奶奶我的心口我的心口好闷哟!”

    蓝衫少年飞身狂奔,速度惊人,是以,那位明媚少妇又说了些什么,他已无法听到。

    他这时的心里,似乎已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想到的只是师父的遗言:“低头猛下山,切忌回头看”

    虽然这些石桩都是他自己安装的,上面的字也是他以大力金刚指法刻上去的,但是,那却是师父命令他做的。

    蓝衫少年一想到师父的遗言,顿时想起被焚的茅屋。

    于是,心中一动,立时想到了方才拦阻他的那些人。

    是以,急忙刹住身势,脱口自语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茅屋的那把火,一定是他们派人去烧的!”

    心念至此,突然转身,心头立泛杀机,他决心要将那些人悉数掌毙当地。

    但是,就在他突然转身之际,心灵的深处立即响起他师父的遗言低头猛下山!

    蓝衫少年懊恼地一跺脚,转身再向山下驰去。

    但是,他心里却安慰自己说,暂时放过他们,总有再碰到他们的一天。

    可是,继而一想,连他们是疤麻瞎瘸,黑白胖瘦都不知,将来就是碰上了还不是不识!

    这时他内心的懊悔,绝非外人所知,仅能在他突然施展轻功,恰似一只掠地而飞的大鹏时,去体会他的心情。

    一阵飞驰,不觉已出了山口。

    只觉夜空高远,繁星满天,东南天际,现出灯火点点,那里显然是座大镇甸。

    蓝衫少年一看到十数里外的那片灯火,肚子突然饿了,这时他才想到,从午前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餐呢。

    由于腹中的饥火,他的身法更快了,只见东南天际的那片大镇甸,随着他快速惊人的身法,愈变愈大,终于到达了近前。

    蓝衫少年距离镇口尚远便收了身法,因为这时镇上夜市正盛,两街灯火辉煌,人群摩肩接踵。

    酒楼上锅勺叮当,猜拳行令,茶肆间嘹亮歌喉,笙笛竹丝,加上街上的喧嚣人声和小贩的叫卖声,乱成一片。

    蓝衫少年一进镇口,立即引起了街人注意。尤其当他走在人群中时,更是人人侧目,纷纷躲避,显然是怕蓝衫少年顺手扒走他们身上的银子。

    但是,蓝衫少年对这些似乎并不太注意,因为他急于找个酒楼饭馆,填饱肚子充饥。

    一阵酒菜香味扑鼻,抬头一看,正是一家豪华大酒楼。

    好气派,楼高三层,上下三层灯火通明,就连站在酒楼门口招徕客人的酒保,俱都身着新衣,显得格外神气。

    蓝衫少年想也未想,举步登阶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台阶上的两个酒保看得一瞪眼,心想怎么来了个花子?

    就在他们瞪眼一呆的一刹那,蓝衫少年已到了楼梯口。

    旁边的一位酒保一看“嗨嗨”连声,急步奔了过来,同时嘴里不停地嚷着:“爷,爷,楼上是雅座!”

    蓝衫少年顺手一掏腰间,向着奔过来的酒保面前一送,道:“楼上雅座可是不要这个?”

    酒保一看,顿时直了眼儿,黄澄澄的金华万道,耀眼生花,不但是金的,还是一个大元宝,心里道:这位小爷今天喝酒是拿这个付银,还得赶快通知掌柜的准备锯条,喝完了酒付银,少不得锯下它几块来。

    心里这么想着,眼珠子却跟着元宝往上瞧,因为那位小爷已经上去了。

    酒保急忙一定神,赶紧扯开嗓门往上吆喝道:“公子爷一位,好好伺候!”

    爷字喝得特别响亮,好好两字更是加重了语气,显然是通知楼上的酒保小心注意。

    就在楼上的酒保们齐声欢喏的同时,蓝衫少年已登上楼梯口。

    蓝衫少年看也不看楼上的陈设是多么的豪华,也懒得去看满楼上究竟坐了些什么人物,一屁股就坐在楼口不远的空位置上。

    赶紧跑过一个酒保来,但没跑到桌前就愣在那儿了。

    蓝衫少年看也不看,仅挥手道:“拿酒来!”

    酒保一看,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好酒名菜,也用不着表演了,应了个“是”转身走了。

    蓝衫少年双手放在桌上,两眼盯着桌面,他突然发觉,方才吵翻天的猜拳呼干声,这时突然没有了动静。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准是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

    蓝衫少年心中暗自恼火,屁股底下如坐针毡,顿时不自在起来。

    他局促不安地转了转眼珠子,蓦然发现前边不远的桌底下,半截黑长裙,露出一双铁弓鞋。桌腿的一边,还斜放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铁拐棍儿。

    蓝衫少年并未在意,只知道那必是一位武林中身手不凡的老婆婆,因为没有一套惊人的艺业,她也不敢足登一双铁弓鞋。

    再看附近左右的桌上,大都坐满了人,有的穿乌靴,有的穿剑履,大都是江湖豪杰人物。

    一阵轻快的步履声,随着扑鼻酒香,酒保已经将酒菜送来,高腰银壶,四盘大菜。

    蓝衫少年皱了皱眉头,扭了扭双唇,似乎要说什么。

    酒保一看,赶紧哈腰堆笑道:“爷,不对您的胃口,您尽管吩咐下来,小的再给您换!”

    蓝衫少年仅挥了挥手,端起酒保为他满好的酒,咚的一声喝了个干。

    酒一入口,一股辛辣直达小腹,不由呛的咳嗽了两声,原来是一壶上好的烧刀子。

    满楼的酒客一见,齐声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同时打破了寂静,也开始了举杯呼干声,整个酒楼再度热闹起来。

    蓝衫少年虽然满腹怒火,但也怨不得别人,谁叫你自己懒得开口?

    由于酒楼上恢复了热闹,蓝衫少年在心理上反而减轻了压力,于是狠狠地喝了几杯,烧刀子虽然辛辣无比,但两三杯下肚后,就会觉得飘飘欲仙,醇香满口。

    蓝衫少年吃光了盘中菜,喝完了壶中酒,也到了腾云驾雾,脚踩丝绵的境界。

    他缓缓站起,晃了两晃,两臂撑着桌子,完全是一幅酒足饭饱的姿态。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酒保,早已含笑哈腰地奔过来,同时恭声道:“爷,您老的量足啦?”

    蓝衫少年没有答腔,仅把撑在桌上的手指头动了两动。

    酒保一看,再度哈腰堆笑道:“爷,那您就请吧!你老的酒帐,已有人给付啦!”

    蓝衫少年心中一惊,立即望着酒保,问:“谁?”

    酒保一笑道:“这您老就不用问啦,日后您老自然知道!”

    蓝衫少年凝目盯视着酒保,似乎要看透酒保的这话是否实在。

    酒保被看得根根汗毛竖起来,浑身的不自在,张开的笑口,一直不敢合拢来。

    蓝衫少年头一低,拉椅离位,谢都没有说一声,迳向楼下走去。

    他的离去,并没有引起满楼酒客的注意,倒是那位满头银发的于奶奶,拿起桌边的铁拐棍儿,一声不响地跟下楼去。

    蓝衫少年走出酒楼,觉得街上人面闪闪,万头揽动,似乎较之方才更热闹了。

    再看对街商店内的灯,一个灯也变成了两个灯,他的脚下似乎也有些凹凸的不踏实,这时,他才知道他的酒喝多了。

    他知道,一个武林人物,不管他的武功多么高,酒喝过了量同样地会醉倒,如果和人动手,他很少有胜算的把握。

    有鉴于此,他觉得最好的解酒办法,就是找个地方睡觉,但是,他又没有睡客栈的习惯。

    于是,他挤过人群,穿过横街,沿着一条胡同,迳向镇外走去,显然,他是希望发现一座祠堂或小庙。

    镇外夜风清凉,徐徐迎面,精神一爽,酒意也醒了大半,步履也随之加快。

    就在他步履加快的同时,身后镇缘胡同内,突然传来一个老婆婆的低叱声音,问:“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老身?”

    接着是另一个女子的胆怯声音,分辩道:“不,晚辈不是跟踪老前辈”

    老婆婆立即沉声问:“那你是跟踪谁?”

    只听那个女子胆怯地道:“晚辈晚辈是怕老前辈对他对他不利”

    老婆婆听了似乎很生气,因而略微提高声音道:“他的死活要你来关心?”

    这一诘问之后,胡同内立时趋于岑寂,显然那个女子被老婆婆问住了。

    蓝衫少年虽然回头察看,但他的步伐却没停止,由于看不见胡同内有人,因而他断定那个人必是隐身在别人的门楼内或屋檐下。

    他记得师父在世时曾向他警告过,偷窥别人练武或窃听别人谈话,都是武林之大忌,是以,他觉得事不关己,而且对方又是老少女子,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心念及此,再不回头,继续大步走去。

    但是,他仍听到那位老婆婆,以严厉警告的语气,压低声音道:“风月仙姑,老身郑重地警告你,今后你如胆敢打他的主意,当心我一杖毙了你”蓝衫少年由于渐走渐远,以下的话也听不清楚了。

    风月仙姑是谁,他也懒得记在心里,根据她的这个不雅名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他是第一次下山,可说是初入江湖,对于一些江湖豪杰和武林知名人物,他还不太清楚。

    除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卫擎宇外,连他的恩师是谁他都不知。

    蓝衫少年卫擎宇头脑有些昏昏沉沉,酒足饭饱之后,只想尽快找个地方睡一觉,对于江湖上跟踪、踩尾巴、盯梢这一套根本不知道。

    是以,他大步前进,东张西望,在他是希望旷野中有个祠堂破庙,但是,暗中跟在他身后的人却不时隐身,连连躲避,紧张得不得了。

    只见大步前进的蓝衫少年卫擎宇,目光一亮,满布泥污的英挺俊面上也突然有了喜色。

    循着他的目光向前方一看,只见七八十丈外的数株茂盛大树下,正有一个席棚或是草棚。

    卫擎宇这一喜非同小可,立即展开身法,身形如行云流水般,才发现那座草棚和几株大树就在乡道的旁边。

    随着他的前进,发现他脸上的喜悦越来越少了,最后终于变成了失望。

    因为,他看到的那座草棚下,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座草棚并不大,最多可挤下七八个人,如果找块石头枕着睡觉,两三个人就满了。而这时草棚下,偏偏已有了两个。

    蓝衫少年卫擎宇失望之下,不知什么时候连身法也收了,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妨走过去瞧瞧。前进中凝目一看,发现草棚下的两个人还没睡觉,都在那里坐着。

    继而一看原来竟是两个花子,那身破衣服,补了又补,看来比他卫擎宇的衣服还糟。

    走至不远一看,才发现两人不是花子,竟是一个脏和尚和一个穷老道。

    脏和尚肥头大耳,由秃头胖脸到那两只手,直到他那袭灰破僧袍一双赤脚,上上下下,都是乌黑发亮的油垢。

    这时他正在那里笨手笨脚地,修补他那双多洞的破草鞋。

    穷老道的一身行头并不比脏和尚好多少。灰白蓬散的道髻上横插一截青竹,只剩了几根鬃丝的破拂尘,斜插在领后,穿着一袭缺乾少坤,补了又补的风火道袍,已分不清是紫是蓝还是黑色的了。

    这时,他正用一根线,缝补他道袍的下角。

    他缝补的手法很怪,没有针,只有线,而他却能穿引自如,他的功力之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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