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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迷雾、蛇与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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蚼蚏王的悲惨结局,黄帝和蚩尤的涿鹿之战。人王辛的征西之战和东征,但他最终消耗了太多国力在这些战事上,内忧外患使得他在牧野对周朝大军毫无招架之力。我们的思绪被紧紧拉入这些精彩的战争里面,不再对颠簸摇晃的行程那么恐惧。

    穿过平原中心,渐渐接近,才看见那巨大而鳞次栉比的石头是覆在山崖直壁的蛇身上的鳞片,我心里沉思,如果我们不想再继续前行,可以随便在那上面找一块反射着银色阳光的鳞片为基,舒舒服服地搭几间房子居住。刚进入平原时看到的雄伟山峰,竟然是竖亥所说的九头蛇盘亘,它依附着山崖,把其中两个头伸到了云霄之外。我们都在猜测它的其它七个头在什么地方。

    “不好,大家坐稳了!抓好马车边上的护栏,”老法师已经牢牢拽紧横架。等我们都反应过来各自找好依附时,挨近山崖的平原地底隆隆颤动起来,马惊叫着往前飞奔。颤动越来越大,石头被接二连三地从地面向空中掀起三四十米,重重地落在马车周围,接着,我们头顶洒下密密麻麻的石雨。虽然吉良马和我们一样惊恐万状,但它竟然拉着马车敏捷地从石雨缝隙间穿来绕去前行,使我们免遭巨石砸中粉身碎骨。“啊——”随着我们不约而同的惊叫,连马带车子被托起在半空中,马车离地的距离越来越高,石雨在我们下方逐渐平息,现出七个巨大沟槽。越过乱石翻腾的高度,我们看到附在直壁上的蛇身缓慢地左右扭动着往下弯曲,带动片片岩石和被擦掉的鳞片飞泻而下,直插云霄的山崖瞬间变成了汹涌的石瀑,轰隆隆地砸在平原和沟槽里。直到它直直地横躺到山崖脚下,石瀑才随着安静下来的蛇身消失掉,山崖又变回起初安静的模样,平原上却垒叠了五六十米高的乱石。我们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在和我们差不多高度的平原上空,翘起八个难以估计大小的蛇头,它们吐着轮帆般巨大的舌杏子,张开的巨嘴可以轻松吞没并排行驶的三四辆大卡车。七个蛇头是从平原地里钻出来的,所以才形成平原上那深不见底的壕沟。

    “啊呀,是在哪儿?”

    “天哪,要摔下去了。”

    “我们这非死不可。”

    “完了、完了。”

    ……

    我们六个吵吵成一团。

    “安静,大家安静,别把这些蛇吵怒了,”老法师大声喊到,我们继续心惊胆战地叫嚷,根本无法自制,直到他用充满魔力的,类似雷鸣的响声吼着,我们才屏住呼吸。但他的吼声惹怒了那些蛇头,它们张牙咧嘴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聚拢,这下真的完了。我紧闭双眼等待死亡时刻,隆隆的雷鸣般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已经过去好会儿,我依然还有呼吸,便半睁开眼睛,看见老法师正在用他那嗡嗡的闷雷声和蛇头耳语交谈,那些蛇头晃来晃去,有时交头接耳发出咝咝的低鸣。那些蛇头慢慢散开,我们也缓慢地随着马车轮下的蛇头往下沉。

    “谈判结束,大家坐好,快走,”老法师飞奔到车前,拉好缰绳,“嘘——”的一声,马开始移动步子。

    “往哪儿走?飞下去吗?”我们找位置坐好时问他。

    “顺道而下,”老法师说完,马开始飞奔起来,原来我们是在第九个蛇头头顶,起初蛇头高高抬起时,只觉得像在平坦的而四周绝壁的悬崖顶端,现在当它向下移动,连接头部的蛇颈才显现在我们眼前,吉良马拖着车身朝蛇颈俯冲,仍然在下垂的蛇头离地还很高,因此我们便飞奔在一道陡峭悬空的斜坡之上,那蛇颈上的鳞片不及它身上的大,车在上面行驶时疯狂地颠来簸去,也不至于被卡住无法前行。我们低头细看,才发现快速转动的车轮下面,平原和前面的山崖之间隔着三四百米宽的深谷,谷底黑水汹涌澎湃,激打着这面平原和那面山崖的峭壁,蛇身在山崖那面的直壁上时,七只脑袋却埋在这面平原的地里,脑袋从地里钻出来高高扬起,它的身子才带着另外两颗脑袋慢慢挪下来横躺在山崖下的空隙中,用八个脑袋和老法师谈判。若不是它的身子给我们搭建了一座桥梁,我们根本过不了这黑水深谷。

    老法师越显得急躁,越觉得车慢,恨不得立即赶到对岸的山崖下。到九个头与身子连接的地方,事实上我们已经跨越黑水汹涌的险谷,来到山崖下宽阔的平台,蛇身平躺在平台前一个更矮的地方,那高大的身子便差不多与平台齐平,只相隔半人远的距离,剩下的身子一直往深谷那面伸去。在蛇背上行不多远,鳞甲变得高大起来,鳞甲之间的空隙太窄,马车无法经过,只好卸下车身,先把马从鳞甲之间牵到挨平台另一面很近的蛇身边缘,法师拍拍马背,文马嘶的长鸣之后,纵步从蛇身跃起,跳到平台上稳稳地站住。我们紧接着把行李扔过去,也相继跳到平台上,六个人精疲力竭地坐在行李上站不起来。

    “还不是躺下休息之时,快去找出口,要是灵蛇反悔,我们非被挤死在这角落不可,”老法师急促地嚷嚷,把我们挨个儿揪起来在平台的山崖边寻找出口,他却在此前蛇身擦崖壁被碰落的石块和鳞片中翻捡起几块被摔得尖细如利剑的鳞骨说:“这比钢铁还硬比刀剑还快的鳞骨,兴许日后能派上用场。”

    “我们拿这个干嘛?”李方贵问,准备捡起一块来看。

    “别动,小心划着自己,”法师制止他,把不太锋利的一端递给李方贵,又分别递到我们各自手中一把。

    “这还真像剑呢,可惜没剑柄!”陈永自言自语起来。

    “那,你们可以称呼这些为蛇鳞剑了,”法师半开玩笑地说。

    平原那面出现几声雷鸣滚滚的嚎叫,那些蛇头挪动着往上移。蛇的身子也开始微微挪动,把大蛇头送上很高的空中,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就是从这样几百米高的地方,借着蛇身跑下来的,但情势容不得我们心有余悸,那些蛇头聚集耳语一阵之后,开始朝我们慢慢靠近。

    “看,是不是这个,”周雨江刨开一堆杂草,在杂草覆盖的墙后面发现一条透进山崖的缝隙,缝隙直达平台形成狭窄的底面。先把马赶进缝隙时,那些蛇头已经伸到平台上空,缓慢张开巨口。老法师眼疾手快,把我们全部推进去,自己再一跃而进。回头看时,蛇头刚好重重地撞击在我们刚离开的平台上,山崖剧烈晃动,密密麻麻的石头打下来。幸运的是我们已经跑到仅容得下一人前行的夹道里,灵蛇眼睁睁看着狭窄得他们那船帆大的舌头无法伸进去的夹道,它们的巨眼透出愤怒的绿光。

    尽管这曲折细长的裂缝抬头见不着顶,越往里走越黑暗,竟自全部消失了光线,我们还是欢呼雀跃,马也发出高兴的嘶鸣。

    “穿过这蓝凌隧道,你们就彻底离开了外世界,进入到尫界,一个无法预知和把控的未来,”竖亥法师提醒,“去冒险吧!虽然路很漫长。”

    我们把行李放到马背上,为了尽量减少物品消耗,陈永只取出一只手电筒来,微弱的光线可照亮前路,托着全部行李的吉良走得比任何人快。终于可以心情平静,我们打开干粮和水,边走边填肚子。

    越往前走越感觉阴冷,接近山崖中心,平坦的路面出现上坡下坡,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攀附两边石壁才能经过,有些地方被石头挡着,我们便用鳞甲做成的刀剑将它劈开继续行走,而这对于吉良来说要困难得多,竖亥法师便到前面去牵,我们也都赶到他的前面,好让一把手电能全部照顾得到。竖亥法师边走边继续给我们讲那些远古的历史,人类如何被物质撑大贪欲,慢慢变成欲望的奴隶,也把自己葬送在自掘的坟墓中。

    “快到山崖的心脏了,”老法师告诉我们。

    “山也有心脏的吗?”我们问道。

    “山有山的心脏,海有海的心脏,地有地的心脏,土山的心脏是黑质,它一动不动地躺在深土里面;海的心脏是黑流,这黑流在大海底里维系着海之魂;地的心脏是烈火,极热的火海在地心流淌,火焰所到之处能焀掉一切。它们紧紧包裹在心脏外壳里面,在自己的血管里面循环。山川大地、江河湖海吞食着一切腐坏老废的物质,把它变成供自己成长的能量和血液输送到心脏,又把新生物返还给世界。物质一直遵循着这样的规律,直到人类对大自然贪婪的掠夺把这一切都破坏掉,他们走到哪里毁灭哪里,把大自然的食物变成它们无法食用的垃圾,它们的心脏不能吸收物质,停止生长并开始萎缩衰弱,可耻的人类贪欲日盛,甚至掠夺到了大自然的心脏,把土心海心挖出来为自己所用。但人类并不知道,这大自然的心脏也是阻止魔王逃离的屏障,可它也会随着人为破坏而逐渐衰竭。”他突然不再说话,要我们停住脚步来听,在很远的前地方,隐隐传来砰砰的声音,规律而有节奏地微微震颤着两边的石墙,“这石崖的心脏是紫蓝色的冰火,寒冷的火焰碰触到什么,什么就会立即被冻成冰块,所以我们在经过时,千万要小心”。

    “这是山崖的心脏在跳动吗?”我问老法师。

    “是的,已经到山崖的心房里面,”老法师示意脚步要更轻一点,他从袍子的包里取出纱布把马的四蹄包裹起来。

    再往前走,远处的紫蓝色光芒把夹道照亮些许,关闭手电之后,那蓝光更显得幽森耀眼,随着逐渐明亮的蓝光,是迎面袭来的阵阵寒流,我们把带来的衣物在身上多加了两件。对巨蛇毫不畏惧的吉良,走进这山崖深处,却害怕得不愿扬蹄奋进,我们前拉后赶,它才试着伸脚摸索着地面行走。再绕过几道弯,上下六七个斜坡之后,地面又变得平直。老法师指着远处有节奏地起伏、发出砰砰的声音和紫蓝光的地面告诉我们,那就是山崖的心脏。

    “大家小心啊,千万别惊醒它,否则可就惨了,”老法师警告着,从那大肩包里面拿出之前他嚼着的那种草叶,要我们每人也嚼两口,那其貌不扬的干草嚼在嘴里却香甜提神,寒气顿消。

    临到心脏边缘时,竖亥要我们把之前的那些蛇鳞剑给他,他将一端插进蓝色的心脏中,再拿出来,只见鳞骨那头便裹了一层厚厚的蓝色冰块,“试试,你刚才不是说少剑柄吗?”他把第一把递给陈永。

    “还真很称手,”陈永握着那蓝色水晶般的手柄,在石壁上划过,石壁随即被划出深深的裂痕。

    “放心吧,这鳞骨小,山的心脏感觉不到的,”法师把其它的也照样做了手柄之后,分别还给我们。

    踏上砰砰跳动的山崖心脏,艰难地拉着吉良马亦步亦趋地移动,试图寻找与心脏起伏的平衡。强烈的蓝紫色光从脚下照射上来,使我们根本无法识别这跳动的地面,老法师走在前方为我们探察。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我们依然行走于心脏中心,前后看不到尽头,全是起伏的蓝光照耀着夹道两壁,朝顶上散发,抬头看,两壁伸出头顶在消失线上合二为一,看不到天空,阳光也无法从这夹缝照射进来。当我们已经完全适应那种有节奏的起伏时,心脏的边缘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时隐时现,原本不想前行的马突然挣脱缰绳,跃起身子,吼叫着向那边缘奋蹄狂奔。连老法师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它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我们身后的心脏随即开始剧烈起伏。

    “跑——”法师话音未落,把我们推到前面,自己跟在最后跑起来,心脏的起伏越来越强烈,竟自变成翻滚的蓝色浪涛自我们身后追来。法师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发出像风一样的呼啸。

    “你在做什么?”跑在他前面的陈永问。

    “我在和心脏交谈,”竖亥法师说着,回头继续发出呼呼声。但浪涛已经高过我们的头顶翻卷滚动,猛烈拍打着夹道两壁。进入我们视线之内的路面因为心脏而慢慢下沉,突起一个逐渐上升的高坎。我们好不容易才你推我拉地爬上岸,回过头时,心脏又回涨漫过岸边,三四百米高的蓝色浪潮轰隆隆朝我们的头顶压下来。竖亥法师转身用更大的呼呼声和愤怒的山崖心脏交谈。山崖的愤怒被这振聋发聩声音吓住了,浪潮渐渐退回原来的样子,法师转回身,才看见除了周培江之外的我们依然在原地等他,不禁大惊,愤怒地扬臂要我们快跑,与此同时,原本看来平息下去的蓝色冰火,突然撞破山崖心脏的外壳,像火山剧烈喷爆发出来,瞬间冲天而起六七百米高度,夹道两壁的石头也因它强烈的振动而哗啦啦掉落。老法师在后面掩护,我们慌乱中躲避着劈面而下的石头,往前拼了命跑出两三百米,喷发的蓝色火焰开始混杂着石头飞溅下来。

    “别被这些火焰砸中啦!”竖亥法师大声喊,但为时太晚,最先掉下的一团火焰已经接近我的头顶,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身后的李方贵扔下手中的剑,猛地把我向前推倒,那团火焰正好打在他头上,只见他全身立即覆盖一层蓝色水晶般的冰块,陈永叫喊着,和刘富宽抱起变成冰人的他从我身边跑过,与此同时,周雨江已经折回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因此我们并没耽误一点点时间,继续在石头与蓝色火雨之间,往徐徐而上的夹道飞奔。这样再跑了五六百米,我们终于躲过冰火飞溅的区域,喘口气的功夫看看身后还在喷发的蓝色火山,光柱直冲夹道顶端,消失在视线尽头。陈永他们慢慢把李方贵放在地上。我也突然觉得膝盖撕心的痛,踉跄几下倒在他的身旁。

    “你们叫破喉咙也没用的,他已经变成冰人了,不可能就这样醒来,把他带出去再说吧!”  竖亥法师取出一把草药嚼碎了敷在我的腿伤上,“腿骨没事,膝盖上的皮肉被磕破了点儿,先敷上这个会止住疼痛。”

    “嗯,这没什么大碍,”我爬到李方贵身边,大声喊他。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大家趁心脏熔岩还未漫上来,快离开,”说时,只见我们后面不远的路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蓝色熔岩。陈永将两把鳞剑递给周雨江拿着,背起李方贵立刻开跑,周雨江和刘富宽回来扶我,我强忍住疼痛跑起来。熔岩往上漫的速度非常惊人,我们无论跑多快,它都紧随其后,直到爬过一个很斜的坡,它才远远地被我们甩开了。前面的路面愈加陡峭,并且挡着大大小小的石块,陈永和刘富宽背着李方贵艰难地往上爬。转过一道弯之后,看见周培江牵着吉良马等在路上。原来他在上岸之后立即来追吉良了,到快要爬坡的地方,发现吉良在那里等着我们,但夹道太窄,无法转身,周培江牵着它往前走,想找到宽敞的地方调转马头回来。但到这弯道时他才想起:转回去找到我们了,又怎么让马再转过头呢?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卸下行李,把李方贵放在马背上之后,我们前面的路要轻松多了,边走边给周培江讲他离开那会儿我们发生的事情。由于形式不再紧迫,心弦放松,我的腿痛也敷了药,不再那么疼痛。离蓝色光芒已经很远,前路陷入漆黑之中,找出此前的那把手电,很微弱的光照料我们继续走在这狭窄的过道里。前面变得单调乏味,老法师怕我们犯困了会想睡觉,便给我们讲远古时候的战争,那些被忘记的山山水水,奇珍异兽。再走很久之后,竖亥法师突然停下脚步,耳朵紧贴石壁听着。

    “发生了什么?”陈永问。

    “嘘……”法师示意我们安静,“我在听现在是不是到了晚上,”说着他摇摇头,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走一会儿他就这样听一会儿。

    “快,你们快来,”法师也叫我们耳朵贴墙,隐隐地从石壁里传来咕咚咚的响声。

    “我们正在穿过山崖的胃,这声音是它在消化食物,说明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我们得在黎明之前走出山崖,找到避阴之处。如果太阳出来我们还在山崖里面,或者阳光照在李方贵身上,他就会融化掉,永远也救不了了,”老法师告诉我们,山崖的肠道在我们脚下的地底很深的地方,那肠道直接通往地心,地心靠吸食山崖的排泄物获得生存的能量。他叫再拿出一只手电筒来把路照得更亮。

    一直快步走着,大家都有些体力不支,但李方贵还是冰人,我们不能用他来冒被太阳晒着的风险,我以为法师,应该多少会有些法力,至少可以让我们不那么上气不接下气。但竖亥法师除了不断鼓励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用脚步测量大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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