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猎手与猎物

怪，全都乒乒乓乓打作一团，在倒地的对手身上踩来踩去。港口的码头仓库处处都烧了起来，还有不少条劳工船也都被烧着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卡尔德兰。

    拉蒙斯环顾四周，擦了擦满头的油汗，咬牙切齿：“我的租界，全毁了，全毁了……你们，你干的好事！”

    他没有看巫妖，只顾盯着我。

    “你以为搅浑水就能脱身了？”他疯狂大笑，“你以为杀掉我，杀掉萨拉曼卡就能逃避阿斯摩蒂尔斯的追杀？你欠下的是九狱之主的债，只管放心，他很快就会找到你！”

    手心的倒五芒星烙印一阵阵剧痛，仿佛在和魔鬼信徒的话共鸣。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明白。

    我无奈地心灵感应拉蒙斯。这绝对是实话，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信。

    他飞快地从怀里抽出手，手心握着一只用整块翡翠雕成的瓶子。瓶口是白锡的封印。那是一只收妖瓶。

    “万年囚禁的炎魔，”他一边去揭封印，一边高叫，“听我吩咐！”

    我两眼银光一闪。

    心灵异能·操控声音的时效还没过去，于是开启收妖瓶封印的暗语变成了气壮山河的高歌：“哎呦，寻得宝贝如意金箍，棒吧咯，棒吧咯，棒吧咯，咯吧咯棒吧咯，棒吧咯，吧咯咯，吧依哟依吼嘿金箍棒吧咯！”

    并不是每一次胡乱吟唱都能误打误撞开启魔法物品的。

    显然拉蒙斯没刚才用阳炎爆卷轴的时候走运。豆大的汗滴从他脑门上滚下来，暗语念不对，封印当然就无法开启。

    “俺老孙，俺老孙，”他收起收妖瓶，继续放声歌唱。

    通过识别红袍巫师的手势，我猜想他这会儿正试图施展任意门或者传送术。

    我不想杀你。我心灵感应拉蒙斯。我欠了阿斯摩蒂尔斯什么债，告诉我？

    听到我的心灵感应，拉蒙斯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俺老孙，俺老孙？”他问。

    只是没等我解除操纵声音，拉蒙斯直勾勾看向巫妖，眼神突然变得充满恐怖和疯狂。

    他爆发出一声长嚎，双手抓头，跌跌撞撞跑开，一头栽进了水里。

    我一转头，就看见高悬巫妖头顶的黑皮大书。

    漆黑的封皮，上面画着狞笑的骷髅和巨大的火球。前后封皮上的金质铰链和搭扣在火焰照耀下闪闪发光。《希瑞经》的书稿，巫妖儒埃斯第三的命匣。此时此刻，威力无穷的魔书已经被翻开了，布满鲜红文字的人皮书稿正对着我。

    我连忙用力回头，不再看那些文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我已经感觉头晕眼花。

    当初我在最高法院贸然阅读这文稿，差点儿被迷惑了心智，要不是我的老朋友突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拉蒙斯刚才一定也看到了书稿的内容，所以他发了疯。

    儒埃斯第三充满讥讽的话语从我身后传来：“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当长刀之夜来临，你选择藏身避祸而不是挺身而战的那一刻起，最高法院在卡尔德兰的统治就已经终结了。一去不返’。是吗？”

    它冷笑：“大错特错！最高法院永远统治卡尔德兰。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我感觉背后腾起一股怪诞的阴森感，令我毛骨悚然。

    突然，放大了数百倍的宏亮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被震碎了！

    “赞拜‘暗日’，他是真神，是唯一，是伪神之敌！”

    诵经声从我身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到处都响起了回声，“真神……唯一……是伪神之敌……是真神，是唯一，是伪神之敌……”

    放眼望去，广场上数以千计的生物纷纷抛下武器，跪倒在地，向我身后的巫妖敬拜！

    我竭尽全力才屹立不倒。

    我凝聚意志与巫妖的诵经声相抗衡，甚至被迫向我的老朋友呼唤，希望借助意识深处剧痛的能量。

    但最终巫妖志得意满的大笑压倒了一切。

    “别抵抗了，烙兹‘痉挛剧痛’，”它突然高声咆哮，“加入我，向我臣服！”

    强大无匹的神力随着巫妖高亢的声线注入我的听觉器官，在我的大脑深处回荡。那是“暗日”希瑞克的神能。这股神能迫使我慢慢弯下腰，甚至一条腿的膝盖已经缓缓触到了地板。

    巫妖的笑声里多了一个声音。那是“暗日”在笑，冷酷却狂躁，就像无数把锐利的冰刀，三两下就把我苦苦坚守的心灵防线搅乱！

    突然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负能量线组成的纠结之网。

    希瑞克的神能一接触到这张负能量之网，立即飞快地被分流，随后导入到数不清的细线中去了。“暗日”的笑声变成了不甘心的吼叫，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从我的大脑里消失。

    巫妖仿佛是在怒吼，又仿佛在失望尖叫。

    我没有回答它。

    此时此刻，我魂游天外，感觉自己的头脑变成了这张黑色大网上的一个小小结点，透过这网络，我触摸到了更加深刻接近本质的东西。数之不尽的魔法知识和祭祀仪式流淌过我的心灵。

    我贪婪地汲取着，就像在美味多汁的脑灰质大海中遨游。

    突然，肩膀上烧灼的痛感唤醒了我。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向前拖出数十英尺长，身后一片耀眼的火光。

    回头一看，巫妖儒埃斯第三倒在地下，扭动着，挣扎着，像火把一样燃烧。

    “不，不！这是个圈套！”它嘶哑的嚎叫，“这是个圈套！我懂了，我懂了！是我，原来是我！这是圈套，圈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巫妖，随后在它身旁看见了同样熊熊燃烧的《希瑞经》。

    《希瑞经》那黑色封皮和封底仍然完好无损。但中间那两页魔法药水鞣制的人皮草稿正在火焰里一点点缩水、打卷、变黑，散发着恶臭，冒着呛鼻的黑烟，最终化为焦炭，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