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废柴和小白脸

    晋国南地有一洵西村，四面环山，溪泉相间。山岭云雾缭绕，自是一副恬淡抒情的泼墨画。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起处逸散袅袅炊烟。乡间小道上拥过来七八个孩子，有扬眉吐气的，有没精打采的。其中有名十岁上下的女孩，神色怏怏。她举目四顾，瞧见东首田埂忙活的身影，嘻嘻笑道：“裴姐姐，村东口有仙人为大伙儿测资质，你不去吗？”

    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跟着说：“是啊，裴丫头，快看看去吧。指不定仙长慧眼识珠，要收你为徒呢。”

    话音未落，余下众人哄然大笑。

    裴晚天忙着打理菜蔬，没理会他们。

    那女孩又高声喊道：“仙人说冉儿是四灵根，勤加修炼，五六年能引气入体！”

    四灵根，放到稍微数得上名的仙宗里头，顶多做个杂役弟子，实在没什么好自傲的。无缘求仙问道，女孩丧气之余，想起这儿有个境遇更差的废物，忙不迭嗤笑一通，内心舒畅许多。

    几个不称意的孩子七嘴八舌说在一处，裴晚天听烦了，不冷不淡说道：“恭喜。望诸位百日筑基，荣登仙途。”

    话说得轻巧，面前这群孩子，九成九筑基无望。修真者若止步炼气期，同凡人根本没多少差别。

    少年面色不大好看，讥讽说：“哼，五灵废根也有资格说话。”

    “百年之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有什么说不得？”裴晚天拍了拍衣摆沾染的沙土，转头就走。

    回到家中，裴晚天拉好门闩，扑上木板床。一动不动伏卧半刻，她翻身打起滚来，边滚边说：“啊啊啊好气好气好气——”

    遥想七年之前，裴晚天身为应届大学生，好不容易入了心心念念的社科院。哪料报道前天晚上，她眼睛一睁，穿越了。

    此界有妖怪，有鬼魂，凡人也可修仙求长生。

    彼时她不过髫年，刚知晓修仙这回事，小山村就来了个散修仙人，要收名弟子。她兴冲冲自荐，得了十六字批语。

    经脉凝滞，丹田固塞，五灵废根，修真无望。

    裴晚天当时便傻了眼。

    后来也有旁的仙山来此收徒，她别别扭扭问过几回，仙长们全哀叹般望她，惊诧世间还有如此郁废的灵体。

    转眼她从满地撒泼的稚童长成豆蔻少女，肩能挑担手能提篮，脏活苦活什么都干。今日西家嫌弃她白占一块田地，明日东家跑来说媒，问她要不要嫁予村里王姓鳏夫。前途可谓黯淡至极。

    空荡荡的茅草屋忽然响起雌雄莫辨的人声：“聒噪什么。谁惹恼你了？”

    裴晚天努力摆出谄媚的笑，对着空气说：“九姐姐，你见多识广，知道哪儿有洗筋伐髓的宝物吗？”

    清冷的人声顿了一顿，几乎憋着气说：“别叫姐姐。”

    “九爷。”裴晚天挤出两点泪光，苦兮兮地说，“你宿主又被熊孩子指桑骂槐了！”

    九执不耐烦安抚她，直说：“你是有多闲，至于跟几个孩子置气？”

    裴晚天轻哼一声，说：“我才不气呢。对了，王叔昨天说，他想租咱们家后山那块地，出四钱银子，每年。”

    “不准。”

    “后山打理起来太费心力，不如送出去收租子。每天闲在家就能收钱，多划算。”

    后山常年月华充沛，正是聚灵凝魄的好地方。裴晚天故意调戏化不出形体的残魂，爬坐起来，自言自语说：“四钱银子，够吃好几顿鱼肉。王叔现在应该在田里，唔，这就把事定下，夜里加餐。”

    “裴晚天！”

    “嗯？九爷肯屈尊搭理闲人啦？”

    九执烦死了她记仇的性子，顾自说：“我知道。”

    裴晚天愣了一愣，说：“你知道？洗筋伐髓的宝物？”

    “嗯。”

    “在哪儿？”

    “东山。”

    裴晚天只随口一问，此时颇有些意外之喜。九执向来言必有据，他说东山有宝物，那就一定有了。

    “怎么不早说？快，咱们寻宝去！”裴晚天喜不自胜，理好衣裳就要往屋外跑。

    九执一盆凉水浇下去：“以你的身板，连守护兽生的崽子都打不过，别妄想了。”

    裴晚天恭维说：“这不还有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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